知道她是谁,很显然是大兴的人,然而他们却不敢露出真面目,这让百里婧很迷惑。根本来不及多想,她扶着司徒赫且杀且退。然而,这是突厥大营,一队队突厥士兵举着火把围了过来,眼看着在劫难逃,西南方向忽然火光冲天,接着是东北方向……
突厥人的帐篷隔得近,最怕的就是火,这会儿所有人都慌了,如果不救火,整个突厥大营都会被烧掉。
于是,有人跑去救火,有人继续围攻百里婧等人,黑衣暗卫虽然都是高手,却双拳难敌四手,死伤过半,一片混乱中,百里婧不知该往哪里去,司徒赫被虐待了许久体力不支,尽管一直靠毅力支撑,还是倒了下去。
“赫!”百里婧单手抱不动他,身子被带得一矮,突厥士兵的尖刀已经刺了过来,她仓惶间用左手去接,手心没有碰到锋利的刀刃,却被一只大手握住。
百里婧回头,有个男人穿着突厥人的宽大衣服站在她的背后,将那些兵刃全部挡住,他的脸上带着半截银色的面具,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反射着亮光。所有靠近他的突厥士兵无一活口,地上横尸遍野,他的衣服却不沾半点血迹,可知男人的武功深不可测。
在突厥士兵畏惧之时,又一队暗卫涌了上来,那个男人推百里婧入黑衣人中,出声道:“带她走!”
“不!我要和他一起走!”百里婧挣扎出来,固执地将司徒赫扶了起来。
那个男人抿着唇,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冲上前一把将司徒赫扛在了肩头,在百里婧的惊愕中拽着她的胳膊往前奔去,低沉的嗓音夹着嘲讽:“不走,那就一起死好了。”
突厥士兵越来越多,前路已然走不通,整个突厥大营一片惨叫厮杀声。那个男人忽地停下了脚步,将肩上扛的司徒赫放了下来,右手大力一带,将百里婧甩进了马厩内堆积的草垛里,动作粗鲁极了,看起来像在生气。
百里婧狼狈地撞在干草堆里,满身都是草屑,却一点都不疼,她顾不得摘掉头发上扎人的干草,望着男人道:“你是谁?”
男人身形高大,穿着突厥人的宽袍更觉得他伟岸无比,他一步一步走近她,在她身边坐下,转头望着她道:“你猜?”
他到底是来救她的,还是来玩她的?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工夫跟她开玩笑。
百里婧皱眉,伸手就去摘他脸上的面具,却在刚刚触及他的脸时被男人握住了手腕,男人接着猝不及防地吻住了她的唇。
一触即止。
百里婧没能躲开这个吻。
因为离得极近,借着远处的火光,百里婧瞧见男人的唇形,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它的美。这世上有一种好看,会让人连动作都迟疑了半分,何况这个男人只是露出一张嘴而已。
“刚见一面就动手动脚的,你爱上我了?”男人无耻地笑。
“彼此彼此!”百里婧反应过来,想要抽手却抽不回。
男人的笑容深了几分:“既然我们彼此深爱,不如出去之后我娶了你,好不好?”
百里婧被男人的无耻和转变话题之迅速折服,撇开脸道:“抱歉,我有夫君。”
男人将她左臂的衣服掀了上去,看着那颗守宫砂笑道:“你的夫君太没用,害你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休了他,跟了我吧。”
百里婧挣不脱,又说不过他,心下大怒,这个登徒浪子!她忍着怒意问:“我们认识么?”
男人勾起漂亮得过分的唇,避重就轻地答:“没有一个女人在见过我之后还能忘了我……”
☆、第195章
这个男人太过自负,百里婧想翻白眼,索性撇开头去,喝道:“放手!”
她哪里有时间陪他闲聊,赫被他丢在地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作势要起身,却被男人按住,他顺着她的视线望着司徒赫的方向,笑问道:“你说你有夫君,你的夫君居然舍得让你来这里犯险,他实在是没用极了。或者说,让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救他,这个男人难道比你的夫君更为重要么?”
本来百里婧已经不愿意再跟他说话了,可是这个男人提起的问题似乎很多人问过她,她坐回原地,蹙起眉头颇为费解地答道:“在我心里重要的东西很多,并不能拿来作比较,我的父母、亲人、夫君、朋友,哪一个都是不可丢弃的。难道就不可以让他们好好地呆在我的心里,为什么非要分出个胜负来?好像我选择了一个,便可随手弃了另一个,这个问题听得多了,实在让我困惑不已。”
男人似乎被她的回答反问住了,他的脸凑近她,意味深长地笑,很普通的动作看起来却像是在勾引:“小傻瓜,你的想法确实不错,既高尚又天真。可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让你得到所有,一点都不失去呢?你看看突厥的将士,他们想要更广袤的土地和更优渥的生活,便不得不抛弃家园的安逸,千里迢迢南下攻打中原,也许连性命都保不住。而你,想要得到一样,就得放弃许多。比如,你来了这凶险的大西北,便弃了你的夫君,让他独守空房孤单寂寞,甚至还可能遭人暗算。等到你回去时,也许已将处子之身给了别的男人,而你的夫君可能早就入土为安了,他至死都没当过真正的男人,真是窝囊废。”
男人前头说的话还颇有几分道理,后面却越说越不正经,句句不离她的夫君,而且他们好像还没熟到有了昵称的地步,他张口就叫她“小傻瓜”,百里婧很生气:“我的夫君自会长命百岁地活着,与你何干!你到底是什么人?突厥的奸细,还是大兴的使者?”
男人被她一吼,十分委屈地叹了口气:“小傻瓜,你的刺太多了,刺得我好疼,你怎么对我这么凶?难道我对你还不够温柔?”
他抱怨着,又岔开她的话题,然而,男人的眼睛忽地一眯,长臂搂过百里婧的腰,将她牢牢困在怀里,另一只手扯开她的领口——白皙的皮肤上一处青紫的吻痕颇为刺眼。
“你做什么!放开我!”百里婧挣扎。
男人的怀抱铜墙铁壁般挣脱不得,气息吹拂在她的耳根处,暖暖热热的,他修长的手指从她的锁骨上划过,一遍遍地在那处吻痕上撩着,气笑了:“你猜,你的夫君要是瞧见了这个地方,他会怎么样?”
“干卿何事!”百里婧平生最厌恶被困住,再不管他是不是救过她,毫不留情用手肘撞向他,一招一式全都如同对付敌人。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半跪着,男人身形几乎未动,便将她的招式全部化解,他点了她的穴,顺势将她压在草垛上,拖起她的腰,宽阔的大掌在她的臀上重重拍了两下,怒咬着她的唇道:“小东西,你非要把我气死才肯省心!”
他全然陌生的黑眸在上方俯视着她的眼,百里婧觉得屈辱,又觉得这个人简直混蛋!她明明都不认识他,他却把她当做他的所属物似的要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又亲又摸又打还带教训。她长这么打都没受过这种待遇,她把记忆里的所有人都翻了个遍,没有一个人能和身上这个男人重合在一处,她万分肯定从未见过他,也万分肯定他们根本不认识!
“你混蛋!”百里婧真的骂了出来。
“嘘——”才骂了一句,男人用手指抵住她的唇,身子越发矮了下来,隔着一根手指贴在她的唇边道:“乖,省点力气,待会儿你还得赶路。”
说着,在百里婧的迷惑中,男人将她抱了起来,转过草垛,百里婧才看到飞沙就拴在那,男人解了她的穴将她放上马背。这时,身后大片的脚步声传来,男人匆匆扫了一眼,又将司徒赫扛起来放在了她身前,嘱咐道:“不是要救他么,带着他,往西北方向去……”
众多突厥士兵已经追了上来,男人在马背上重重一拍,喝道:“快走!别回头!”
飞沙很有灵性,扬起马蹄横冲直撞地往西北方向冲去,百里婧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扶着昏死过去的赫,虽然男人嘱咐她不要回头,她却还是在转角处回头看去,只见男人的脖子被无数的长刀架住,他的眼睛望着她的方向,好像对她盈盈一笑。
百里婧却不能回身救他,继续往他所说的西北方向冲去,这时候她竟莫名想起男人那句自恋的话来:“没有一个女人在见过我之后还能忘了我……”
生死关头,他的确让她再也忘不了他,可恶的莫名其妙的男人!他面具下那张也许非常好看的脸,随时可能连头颅一起被削掉,他还怎么笑得出来?
百里婧狠狠一抽马鞭,心里烦躁极了,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又为什么要救她!
从夜深一直跑到东方既白,日头渐渐从山的后面升起来,沿途遇到了不少突厥追兵,却都有黑衣人相助,从黑衣人的打扮和身上的记号来看,他们并不是一拨人,然而,却誓死护她周全。
因此,一路大西北,穿过茫茫草原直到眼前出现一个个高低起伏的土崖,再无阻挡,百里婧没了力气,手一松,司徒赫从马上摔了下去。
“赫……”百里婧忙跳下马,扶起司徒赫,只见他的唇干得裂开,左脸上的长长伤疤足有五寸长,从他的眼角一直划到耳边,十分狰狞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