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妃心头却是一怔,这才想起她曾跟司徒皇后说过的那番话,她曾赌司徒皇后不会眨那一下眼睛……
为何竟旧事重提?偏偏还在这节骨眼上?
难道皇后这个老泼妇探知了他们的秘密?知晓今日将有大变?
黎妃想开口询问,司徒皇后却再不看她,也不等她反应,抬脚走远,脊背挺直,如同最挺拔的山峰。
“母妃,皇后娘娘为何要跟您比眨眼睛啊?”
七皇子百里明煦不明就里地问道。
黎妃眉头深锁,拍了拍他的头:“小孩子不要乱问。”
七皇子近日的确顽劣许多,不依不饶地追问:“母妃,告诉我嘛,我也要跟您比眨眼睛。是比谁先眨眼睛呢,还是比谁眨眼睛快?我都可以的!”
黎妃被他闹烦了,将他从怀里推开,很是不满道:“玩!玩!玩!就知道玩!除了玩,你还会什么?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母妃不担心!”
七皇子被吼得转身投进了大宫女的怀中,委屈地不敢再说话了。
黎妃吼完了又心疼,心烦意乱地走上前去将七皇子又搂进了怀里,放低声音道:“今夜不准出去,下这么大的雪,不准再贪玩,知道吗?”
转而又对宫女们道:“看住了七殿下,要是七殿下今夜出了寝宫半步,你们提脑袋来见!”
“是!”
七皇子百里明煦狠狠地瞪着那些应声的太监宫女们,嘴巴撅得老高。
上了轿,回寝宫的路上,想着司徒皇后那句信誓旦旦的话,黎贵妃心中仍觉不安,便对一旁的心腹太监道:“小方子,你去替本宫传个口信给国舅爷,问问他……今儿说要来替七殿下置办些有意思的玩意儿,来还是不来?”
交代完了,黎妃闭了闭眼睛,深锁的眉头一直无法舒展开,缓缓呼出一口气,怀里的手炉都捂不热她冰凉的手。
……
城西晋阳王府内,韩北已经消沉了一日一夜,自从心底的依仗被韩晔的阴谋摧毁,他便再无法将其他事放在心上。
等他窝在房里,饿得快要撑不住时,出得院子,才发现整个晋阳王府并未因为他的消沉而有半分改变。
他的父亲和大哥照旧对坐用膳、喝茶,他的大嫂在一旁张罗,照旧八面玲珑。
倘若他韩北的母亲是司徒皇后的影子,那么老四、老五、老六的母亲也个个都是。晋阳王府内唯一当得起正室嫡出的世子,只有他深沉阴冷的大哥韩晔。
正因为如此,他大哥才如此眼高于顶,不将他们兄弟放在眼里?
“刑部传来的消息,杀害婧驸马的凶手墨誉已被处决,景元帝下令将其碎尸万段。”
韩北才一走近,便听到韩武对他大哥说道。
韩北是不认得墨誉的,也未曾见过婧驸马墨问,只是墨誉杀害墨问一事已天下皆知,他少不得听人议论,从开始到现在,仍旧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
然而,韩北不大明白的是,为何这件事会被当成要事在用膳时禀报,根本不值一提。
也许,其余的人也同韩北抱有同样的想法,听过便忘了,韩晔却轻微地蹙起了眉头。
墨誉前些日子才出现在城中,后被黑衣人救走,足见其身份之特殊,若是朝廷果真抓住了他,怎会只有一道圣旨,却不见任何异动?墨誉背后的黑衣人,已经够朝廷去查的。
景元帝如此轻描淡写地下了旨意,竟像是为了给谁以交代。
“那个寡妇公主这回该满意了吧,夫君的仇报了,她也可以安心地再嫁了!”
正想着,一道声音自耳后传来,韩晔咀嚼的动作稍稍一顿。
虽然韩北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害怕被父王忽视。如今整个晋阳王府内,仍旧由他的父王做主,他不能由着韩晔得意。
于是,韩北借着话茬,走到了餐桌前,对晋阳王和众人行过礼、打过招呼,便坐在了韩晔的下首。
☆、第256章
韩北的话说完,晋阳王和韩晔都没甚反应,独百里落轻笑了一声:“三弟对本宫那婧儿妹妹倒是关心得紧,若是此番大事可成,可让父王为你做主,娶了她又如何?”
百里落前阵子还对韩北的无礼恼羞成怒,这会儿却又改了主意。她知晓韩晔听罢会不开心,可她说的本就是事实,等事成之日,韩晔还指望能与百里婧重修旧好?
再不可能了。
韩晔难道自个儿不清楚?
韩北也是有心要接这个话茬,他本就对百里婧心存怨恨,若是能将她娶进门,即便是捡了旁人吃过的东西,他也能报那一鞭之仇!
他对百里落笑道:“多谢大嫂提点。”
才说完,韩北却忽然明白过来,疑惑道:“大事?今日便要来了?父王不是说……”
“闭上你的嘴。”
忽然一声呼喝,却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父亲晋阳王开的口。
韩北的心本就如惊弓之鸟,一听父王发怒,立马放下碗筷退到了一旁,躬身惶恐道:“儿子知错!求父王息怒。”
晋阳王再未表态,韩北也就只好躬身站着,偶然抬眼看向韩晔,发现韩晔脸上无一丝表情,照样温文尔雅地用膳,对他被罚以及父王发怒视若无睹。
这种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子,让韩北越发恼火,他断定韩晔是在幸灾乐祸,因了他的身世之可悲而越发地嘲讽他看不起他。
毕竟是在饭桌上,方才说话的不止是韩北,还有百里落,晋阳王这一句“闭嘴”,在百里落听来似乎是对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