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练过步|枪,手|枪她没摸过,但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训练过相关技能。何岚氲点头:“备用,防身。”
岳凌霆把另外那把枪连带皮套一起递给她:“小心。”
他单手握枪,示意她留在屋里别动,贴着墙壁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探出身去。
何岚氲的心提到嗓子眼,唯恐他这样大喇喇地走出去中了埋伏。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听一个人说:“是我。”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她放松警惕,把枪放在外套兜里跟出去,只见越野车和围墙的间隙里贴墙坐着一个人,正是穆辽远。
三周没见,他瘦了一大圈,十天的亡命生涯让他疲惫而憔悴,脸颊凹陷,下巴上布满青髭,风尘满面。他扶着墙壁试图起身,第一下脚蹬滑了,又在地上撑了一把才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何岚氲从未见过他如此落魄狼狈,这样的重逢场景也不是她预期的。看到他这副模样,她应该心痛怜惜,然而此刻心头烦躁如一团乱麻,开口倒像干涩的质问:“你来多久了?为什么不出声躲在院子里?”
“没多久,大概十几分钟。”穆辽远的目光在他俩身上绕了绕,“我看到你们正在休息,我也很累,就……”
她抱着岳凌霆睡觉的样子,被他看到了。
太阳穴上的血管又突突地跳起来。她睡着了,岳凌霆也睡着了吗?他不是不打算睡觉的?她从梦里惊醒时看到他闭着眼,随即清醒起身,是刚醒还是闭眼假寐?
她转头去看岳凌霆,他神色如常,并没有被撞破的尴尬窘迫,只是把枪收了起来。
她注意到他的枪口一直朝下,也没有拉开保险。
他有徒手制服特|警的身手,他知道院子里进了人,他经她提醒才拿了枪,姿态放松,因为他知道来人是穆辽远,却没有叫醒她——他是故意的。
这种心思她太清楚了,十六岁她就这么胁迫穆辽远和她在一起了。
事情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被设计的人心里有多憋屈多愤怒。何况穆辽远还是被动的,而她跟岳凌霆是真的不清不白。
穆辽远的表情有些复杂,嘴角动了动,扯出一抹笑容说:“岚氲,你终于跟岳先生在一起了,我……我替你高兴,真的……”
何岚氲僵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岳凌霆是最冷静的一个,问穆辽远:“有尾巴跟着吗?”
穆辽远转向他回答:“三小时前甩掉了。不过他们有警犬,草原地形太不利了,估计还会追上来。”
岳凌霆回屋里把旅行袋提出来,翻出功能饮料、巧克力和压缩饼干递给他:“没有时间给你休息,吃点东西补充一下。”
穆辽远很久没进食了,接过去打开易拉罐,小口小口地饮水吞咽。
趁他吃着食物,岳凌霆继续把剩下的物品一样一样陈列给他看:“船票上有船长的电话,三只手机,没事别开,打完就把卡拿出来销毁,手机扔掉;假|证件是应急用的,只能应付不懂行的人;一万块现金、美金、食物、药品,水在后备箱;里面还有两桶汽油,不够自己想办法,别去加油站,都是国营;车钥匙是你从玄关靠左第二个抽屉里翻到的。”
穆辽远接过车钥匙:“明白。”
最后岳凌霆把手里的枪给他:“会用吗?”
穆辽远拿着掂了掂:“做梦练过,看运气吧。”
这是托辞,意味着……他可能也忆起了一部分前世,而且是用过枪的。
穆辽远吃完,打开后备箱拿了一瓶水,问岳凌霆:“有普通饼干吗?成分越简单越好。”
岳凌霆说:“有。”从旅行袋里拿出一包,穆辽远拆开尝了一块,朝他点点头。
他把饼干和水拿在手里,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放下心头重担,展开笑容说:“本来我还担心,不应该找岚氲……现在看到你们俩在一起,我就完全放心了……谢谢你,岳先生,还有……好好照顾岚氲。”
岳凌霆站到何岚氲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我会的。”
她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穆辽远转过身,用鲜卑语对车尾后方的树丛说:“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来帮助我们的。不用怕,出来吧。”
树丛的暗影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人。
那身影瘦弱纤细,一阵风就能刮跑,是个女人。她期期艾艾地从树丛后现身,低着头,身上套一件不太合身、略显宽大的鲜卑女式长袍,头巾一直包到额前,挡住大半张脸,逆光更看不清容貌。头巾下露出一缕未包严的长发,半灰半白,但看身形又不像老妪,应该还很年轻。
穆辽远走过去扶着她的后背,把饼干掰开喂她:“这个你可以吃。”
她就着穆辽远的手吃了几口,又喝了点水。半明半暗的晨光照见她的侧脸,尖尖的下颌,肌肤苍白到近乎透明,嘴唇也不见一丝血色,仿若冰雪。
何岚氲盯着她,往前跨了一步。
头巾下的眼睫微微一颤,那人似乎也觉察到面前的视线,抬起头来,与不远处的何岚氲堪堪对视。
那是一张她只见过一两次,惊鸿一瞥却刀凿斧刻一般印在脑海中,即使五官不尽相同,但却只需一眼就能让她浑身血液为止冻结的脸。
吕瑶。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绿夭。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来啦!
本文的四位主演,也是仅有的重要角色,终于碰头了。
第46章
下一瞬间,冻结的血液尽数活泛过来, 直冲头顶。
一缕极细极锐的高频蜂鸣声从两耳深处透出来, 如同一线钢丝刺穿贯通她的大脑, 而后开始振动、扩大、翻搅, 无数的声音叠加其上,越来越响, 直至震耳轰鸣。
何岚氲捂住双耳, 弯腰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