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缰绳在手,她牵动了一下唇角,轻道:“谢谢。”
这两个字,就像是‘再见’一样,说出口时有些细微的悸动,从此天隔一方。
“应该谢谢你让我小赚了一笔。”他晃了晃银票,语声平常。
她秀眉微蹙,深吸了口气,看也没再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经过将马牵出了屋。来到院中,四下张望着,认准了一处易于冲出去的方位,便踩着马蹬,翻身骑上了马背。
她还没有坐稳,他就纵身一跃的坐在了她身后,随势将她向前挤了挤。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坐在了马鞍上,刚刚好。
“你?”甄璀璨诧异。
他理直气壮的道:“我只是借给你半个马鞍。”
甄璀璨一怔。
正在这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火把的移动,一群黑衣人奔到了二楼,如洪水汹涌的冲进了甄璀璨刚离开的屋子。
灰衣男子站在门前,冷声道:“搜!”
闻言,他们不约而同的握住了马缰绳,他轻拨去她的手,一提马缰绳,神驹灵敏轻快的跃过矮墙,撞开了措不及防的黑衣人们,朝着茫茫夜色里驰骋如飞。
“追!”寒声震天。
一群黑衣人像猛得刮起的狂风,朝着两人一骑席卷而去。
☆、第三三章
夜黑,月淡星稀,马儿撒蹄狂奔在旷野中,矫健的身形奋力疾驰。
寒风实在刺骨,吹得甄璀璨睁不开眼睛,她不自觉的向后窝着,被他的双臂禁锢。
就在身后不远,马蹄声急密如暴雨。
甄璀璨简直不敢想象,她会离一个人那么的近,近到能听到他的呼吸,能感受到他结实的胸膛。而且,他们正在一起策马奔命,不知去向,不知死活。
他为何要跟她一起冒险?
他就没想过后果?
她的心中有一丝涟漪荡起,令她恍惚,风好像没那么的寒了,夜好像没那么的深了。
就在她出神时,马缰绳突然被一拉,马儿不再笔直向前,而是转了个小弯,换了一个方向奔跑。
他这样一转弯,被黑衣人们寻到了包抄的机会,百余骑变幻着队形织成了一个坚固的网兜,拉锯般铺开,顿时,他们处于被围困的局势。
“嗯?”甄璀璨不解。
他如实道:“那个方向不对。”
“我们很快就成为网中之鱼。”
“你是在笑?”
“可能是悲极生笑。”
网兜开始有节奏的收网了,一个一个的都训练有素,灵活而敏捷的靠拢,要让网中鱼插翅难飞。只有一个缺口,那个缺口越来越小。
华宗平毫不犹豫的驱马直奔过去,马儿箭一般的飞驰,在千钧一发之际,奔了出去。
鱼网迅速的变换阵势,很有默契的再次拉开大网,紧追不舍。
“取到首级者,赏银三千两。”灰衣男子的声音震彻旷野。
顿时,挥鞭疯了一般响,马蹄更急更骤。
“你的首级,被估价三千两。”华宗平隐隐一笑。
甄璀璨轻哼道:“可能是加上你的,一共三千两。”
“别吓唬我,我的首级就一个,还要陪着我看我的子孙后代呢。”
眼看黑衣人们近在咫尺,甄璀璨说道:“你将我扔下马,你一人骑马而去,应能脱险活命。”
“如果他们以为被扔下的是个障眼法,死追着我不放,追到后杀人灭口了呢?”
她拧眉,“你下马,我骑马把他们引走,你寻机保命。”
他的眉头拧得比她深,“那我岂不是丢了驿长的一百两银子,也丢了神驹?”
“死到临头,你还在乎身外之物?”
“在乎。”他说得云淡风清,“人有时候就是为了一些身外之物而活。”
“身外之物何足挂齿,我就只为我自己而活,锦衣玉食,自由自在。”她想了想,不由得深吸口气,加了几个字,“曾经有些日子。”
“此时呢?”
此时?她脑中浮现出那个因她而死的少女,想起那少女临死之前的期望,她怅然道:“八年前,我突然就一个人无依无靠了,开始活得自由自在,偶尔闲着时,就会想想自己死在哪,会怎样死,今日总算知道了。”
“怕了?不甘?”他问得很轻。
她畅快的笑了笑,“濒死而生的经历那么多次,无拘无束的活了那么多年,何惧之有?死在一个面朝京城三面环山的地方,还有一个举世无双潇洒高贵的美少年陪着,何来不甘?”
他跟着笑了,笑声悠扬,他的臂弯将她锢紧了些,冲着黑压压的山坡就策马奔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