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原本融洽的气氛,瞬间就沉寂了下去。
一丝火药味,迅速的弥漫于大堂之中。
伊籍举目望去,寻找到了那质问之人,询问旁边陪同官员得知,那质问之人,乃是益州名士黄权。
属下的官员破坏了友好的气氛,而那刘璋却只顾低头喝酒,假装没有听到。
刘璋此举,分明是在默认黄权的质问,很显然,尽管表面上刘璋对颜良表现的很尊敬,但心下却对于颜良增兵于江陵,深感到不安。
刘璋虽然庸碌,但也不是傻子,作为颜良“邻居”的孙权已被灭,面对颜良增兵江陵的举动,刘璋自然会感到不安。
“黄从事真是多虑了,我主与刘使君素来敬重友好,又怎会发兵入侵益州呢。”伊籍当即否认。
黄权却冷哼一声,“友好不友好,不是光嘴上说说就行的,伊先生既说颜大司马无侵犯我益州的意图,那你又如何解释他增兵江陵之举。”
刘璋稍稍抬起了头,悄然瞥向伊籍,似乎也很迫不及待的想听听伊籍怎么解释。
伊籍却神色如常,只淡淡道:“先不说我家主公为何增兵江陵,我想请问黄从事,你可知晓近日以来,关中的曹操正打算南攻汉中之事?”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包括刘璋在内,无不神色微微一变。
曹操将南攻汉中,再取益州的传闻,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刘璋正为北面之事而头疼,今东面颜良又在增兵,刘璋可谓两头着急,这也是他迫切想知道颜良用意的原因。
“曹操攻汉中的消息,我们确实有所听闻,但这与颜大司马增兵江陵之事,又有何关系?”黄权不解道。
“当然有关系了。”伊籍的表情,忽然间严肃起来,“曹操若攻取汉中,下一步必定会趁势攻取西川,到那个时候,曹操就会占据长江上游之势,对我荆扬二州形成巨大威胁,这岂能说与我家主公无关。”
伊籍的话,似乎是给了一个很好的解释,颜良增兵江陵,乃是为了防范将来曹操从益州的进攻。
但听他那话的意思,仿佛只要曹操南攻两川,他们益州失陷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一般。
黄权面露愠色,冷哼道:“颜大司马恐怕是看轻我益州了,我主麾下,精兵猛将无数,曹操纵率大军来攻,我们又有何惧。”
黄权表现的很傲气,而伊籍却回以貌似不屑的一声冷笑。
“这可未必吧,蜀中虽有精兵猛将,但这么多年来,却连一个小小的张鲁都对付不了,到时候能否扛住曹操的进攻,只怕很让人感到怀疑呢。”
伊籍此言,分明是在讽刺益州将士无能。
“你竟看轻视我们益州,当真——”黄权被激怒,当场就要发作,这时,张松却笑道:“黄从事休要激动,伊先生的话虽有些不中听,但这些年来,咱们与张鲁的战争胜少负多,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咱们眼下所要做的,是如何增强自身实力,以应对来自于曹操的威胁,而非徒要面子。”
张松及时出言,暗中相助伊籍,把黄权给呛了回去。
黄权一时无言以应,只憋得脸红脖子粗。
这时,刘璋已装完了糊涂,笑呵呵道:“原来颜大司马增兵江陵,乃是为了防范曹操,本府就说嘛,颜大司马与本府向来友善,又如何会做出入侵益州此等不义之举呢。”
刘璋显然是宽心不少,而伊籍看着这个庸碌之主,心中却在冷笑。
“其实也不瞒刘使君,籍今次奉命出使,正是想与刘使君共商抗曹的大计。”经过一番唇枪舌战,伊籍逐渐开始把刘璋往套子里引。
听得此言的刘璋,精神顿为一振,他原还正为如何防范曹操而忧心,今有颜良主动提出联合,一想到能拉到颜良这般强劲的帮手,刘璋焉能不喜。
当下,刘璋便兴致勃勃的,急问颜良有何大计。
伊籍便是不紧不慢的,将所谓的“联合抗曹”之计,道与了刘璋及在场的益州高官们。
颜良认为,张鲁无能,必不可抵挡曹操的进攻,与其坐视汉中落入曹操之手,干脆抢先动手,先联手灭了张鲁,将汉中据为己有,然后再以凭借秦岭之险,阻挡曹操的南下。
颜良的战略便是,由他发兵进攻与张鲁关系密切的上庸诸郡,从东面威胁汉中,逼使张鲁派兵援助上庸三郡的申氏兄弟。
当张鲁兵马东调之时,便由刘璋从西川发兵,趁虚灭了张鲁,一举攻下汉中。
那个时候,全据两川的刘璋,以一州之兵,凭借着秦岭之险,实力远胜于张鲁,足以抵挡曹操的南侵。
如此,颜良则无曹操上游的威胁,而刘璋也能保住益州,此乃双赢之计。
刘璋兴奋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颜良的这个计划,对他刘璋而言,简直是堪称完美。
有了颜良相助,他既可以灭了多年的宿敌张鲁,全据两川,还可以挡住曹操的威胁,从此往后,他就可以高枕无忧的缩在益州这山窝窝里,尽情的做他的土皇帝。
对于只求苟安一隅的刘璋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