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侯府的人死光了,宁怀安死了,那么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就空了出来,京城提督。
几乎任何时候,大周京城区域内的军队都超过十五万。京城提督府手中掌握的军队有多有少,多的时候超过五万,少的时候也有三万,绝对是守卫京城的重要力量。
这三五万大军的兵权,至关重要。
虽然现在皇帝没有兵变,但是在关键时刻,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可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太上皇和敖玉集团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
所以围绕着京城提督,皇帝和太上皇两派的力量,进行了无比激烈的斗争。
在京城提督这个位置上,内阁的发言权就相对少了,兵部也只有少许的发言权,能够决定这个位置的是枢密院。
但是枢密院里面的三个大佬,有两个是皇帝的人,所以争夺这个位置不利。
太上皇有心将前提督府的步军统领周牧推上京城提督,但难度非常大。
鹰扬和李铁心就更不可能了,这两个人原本的位置太低了,而且不是勋贵出身。
目前大周帝国的潜规则,非勋贵不能担任三品以上武将。
经过了剧烈的博弈后,京城提督府原来骑军统领沈重晋升京城提督。
这位沈重也是帝国勋贵,百年豪门,玉城侯。
不过此人绝对算是帝国勋贵的一个奇葩了,敖心已经足够孤僻的了,他比敖心还要孤僻。
从来不应酬,也不搭理任何人,你说他是兵痴?他也不是。
虽然他练兵非常了得,他麾下的骑兵彪悍犀利,在西境的时候,大周帝国的敌军和西凉骑兵野战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输的。
唯有这个玉城侯沈重麾下的骑兵,能够和西凉铁骑打得不相上下,确实厉害。
按说这样的人才,应该留在西境的。
以他的战功和出身,傅炎图走了之后,镇西都督就轮也轮到他沈重了。
但是十几年前,他直接上奏天衍皇帝,说不愿意在西境呆了,要回京城。
天衍皇帝先是好言相劝,之后又是斥责,但对方不管不顾,就是要回京城,说不喜欢西境的苦寒,要回京城训练自己的儿子。
这种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他直白地说不喜欢西境苦寒,但是在西境的时候他又没有养尊处优,不管打仗还是练兵,一等一的优秀。
无奈之下,天衍皇帝将他调回到京城,直接给他降级了。
在西境当提督回到京城之后,反而成为一个骑军统领了。但这沈重也无所谓,骑军统领做得有声有色,而且一做就是十几年。
人人都说敖心是大周第一枪,那这个沈重就是大周第一刀。
马背上的长刀,沈重绝对是超一流的。根据云中鹤的估计,在战场上这位沈重就算不如父亲,也差不了多少,绝对的超级猛将,可惜这个人没有太大的权势之心。
该他的职责,完成得绝对一流。不该他的职责,你也休想他去做。
这个京城提督,双方都争夺不下来。
提太上皇这边的将领,皇帝那边不同意,反之亦然。
于是枢密院就把沈重这个中间派给推了出来,太上皇稍微犹豫之后,也就答应了。
而在皇帝看来,这个沈重应该是偏向于他的,因为当年他是被太上皇贬官的。
而且当年天衍皇帝贬了沈重官职的时候,还是太子的万允皇帝公开为他求情许多次。
不仅如此,沈重的儿子娶的是傅炎图的侄女,这两个人曾经在西境呆在一起共事好几年。
所以京城提督这个位置,皇帝总算是保下来了,那么提督府骑军统领这个位置就空了出来。
按说京城提督这个位置皇帝你拿下来了,这骑军统领这个位置,就给让出来了。
但是关乎兵权,皇帝寸步不让。因为他知道就算让了也没有用,太上皇会停止废后吗?绝不可能!
双方又争得头破血流,枢密院副使周连,兵部尚书纷纷下场。
他们倒是想要推举鹰扬或者张怀,但这两个人都不是骑兵将领出身。
所以,他们推举了一个人,平南侯之子澹台镜。
所有人顿时惊愕了,平南侯?谁啊?
这是在装糊涂了,澹台灭明虽然被封侯,而且银子也使了无数,但就是打不入大周帝国的勋贵圈,因为你是一个降人,而且还是战败的降人。
无主之地的第一诸侯,好威风啊?但是在大周帝国勋贵眼中,都是一些蛮夷沐猴而冠而已。
而且这个澹台镜很不讨喜,因为曾经打败过傅炎图的儿子,得罪了军方勋贵,被傅炎图封杀了。
双方争论不下,于是太上皇道:“骑军统领这是要上一线打仗的,既然争论不下,那就比武定夺吧。”
于是,竞争京城骑军统领的三个人选,在皇宫的马场上进行比武。
然后所有人才发现,原来这个平南侯世子澹台镜,竟然就是敖玉身后的那个护卫?木桩一般。
你也太自甘堕落了吧?好歹你也是堂堂无主之地第一诸侯之子,最辉煌的时候,还掌握过十万大军的,哪怕现在也是平南侯世子,却给敖玉一个五品官当狗?
比武开始了,云中鹤对澹台镜道:“下手别太狠,弄断骨头就差不多了,被弄死。”
“是!”
然后在两位至尊,文武百官的见证下,三位骑兵将领的比武开始。
“咔嚓!”第一阵比武结束。
“咔嚓!”第二阵比武结束。
澹台镜听从了敖玉的话,下手别太狠,所以打断了对手的一根腿骨,三条肋骨。
这个人的武功,确实高啊,一首马槊使得出神入化,对手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直接就被刺飞了出去,真不愧是在白云城留学过的,真不愧是井中月的师兄。
至此,京城提督府的兵权争夺尘埃落定了。
太上皇一系没有得到京城提督,却得到了骑军统领一职。
满朝文武再一次震惊,因为这个骑军统领是敖玉的保镖护卫,这……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
太上皇对敖玉,就如此之信重吗?敖玉推举之人,竟然没有一个驳回的。
太夸张了啊,区区一个五品官,竟然提拔了四个朝廷大员。
果然有权根本就不再官位高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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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后,敖玉的怒浪侯府何止是门庭若市啊,排队到了二里之外了。
整整几百个人来求见,而且许多勋贵都是从几千里外赶来的,之前还仅仅只是四品以下官员,如今一些三品大员都派门人来敖玉家门口排队了。
今日,甚至有三个行省的观察使都来递了拜帖。
拜托,你可是堂堂封疆大吏啊,二品大员啊,竟然也来拍区区一个五品员外郎的马屁。
至于郡守级别的官员,敖玉门前更是多如狗了。
县令?那抱歉了,您官职太小了,来排队的资格都没有。
当红炸子鸡都无法形容敖玉此时的辉煌了,这声势惊人了。
真的很难想象,两年前在江州的时候,敖玉虽然是怒浪侯之子,但是却被江州太守欺负成这样,尽管后来成功害死了江州太守。
但是江州太守想抓就抓,想审就审,何等憋屈。
而现在?一大堆太守在门外,等着敖玉的接见,这些人为了做官,真是不要脸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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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镜摘下头盔,笔直跪在云中鹤的面前,道:“末将去了提督府后,一定死死抓住兵权,供您差遣。未来有任何变故,我都会率兵出现在您的面前,服从您的任何命令。”
现在澹台镜的官职其实已经比云中鹤更高了,但他依旧是一副门下走狗的样子。
云中鹤望着澹台镜,足足好一会儿道:“希望澹台兄能够开启澹台家族新的辉煌篇章,真正成为天下的豪门世家。”
澹台镜叩首道:“追随主公,未来必定有这样一天。”
云中鹤道:“那你去当值吧!放手去做,只要是占理的,不要怕得罪任何人,出了任何事情,我都能替你兜着,只要早日彻底掌握这支骑军。”
“是!”澹台镜道:“那末将去了。”
然后澹台镜捧着官服官印离开了怒浪侯府,没有回家,直接走马上任。
而澹台宇宙,依旧跟在云中鹤身边当保镖。
云中鹤回到内堂之后,里面已经有几十名官员在那里等候了。
“拜见怒浪侯!”
几十名官员纷纷拜下,这里面有一大半的官员,品级都被敖玉更高。
“怒浪侯,太康侯丧尽天良,不但贪墨赈灾粮,而且走私兵器给叛王史卞,如此行为,形同谋反,皇后也脱不了干系,如此还怎么母仪天下?”
“对,皇后已经没有资格统领后宫了,必须废后。”
“虽然说废后是家事,但是天子没有家事,敖玉大人,您是国之干臣,大周良心,一定要主持这件大事啊。”
“怒浪侯,我们愿意为马前卒,为天下鸣尽不平之事。”
众多官员,纷纷义愤填膺,云中鹤望向这群人,这里面或许真有天生正义之人。
但也有投机之人,这是要博一把大的啊。
如今皇后全族虽然被杀了,但还没有人主动提出废后呢,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要来做这个出头鸟,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云中鹤发现了,亏本生意没人做,但杀头生意真的有人做啊。
你提出废后,这是要将皇帝得罪彻底啊,有可能是要掉人头的啊。但是也有可能会一步登天,成为太上皇心目中的国之栋梁。
这群人为了出人头地,真是不容易啊,真的敢拿命出来拼。
云中鹤目光落在一个人的脸上,那个人立刻出列,躬身道:“下官御史台,右佥都御使张文龙,拜见怒浪侯。”
你是四品官,比敖玉大了两级,竟然自称下官?
“张文龙大人,这件事情是非常危险的,甚至有杀头之危。”云中鹤道:“尤其是做这个出头鸟,九死一生。”
张文龙拜下道:“下官为了天下公义,为了大周江山,愿粉身碎骨。”
云中鹤道:“好,那明日就由你第一个上奏。”
张文龙躬身道:“下官定不负大人期望。”
云中鹤道:“明天要办大事,今晚我设宴,款待诸位,明日一起上朝。”
几十个官员立刻拜下道:“下官唯大人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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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大朝会,天气阴郁,已经快入冬了,天上竟然闷雷阵阵。
云中鹤掀起的惊天大案,今日要发起总攻了,要进入最后的大高潮。
废皇后!
“太上皇有旨,有本奏来。”
“臣有本!”御史台右佥都御史张文龙出列。
与此同时,左佥都御使林战出列,大声道:“臣有本,弹劾怒浪侯敖玉。”
好嘛,一开始就争锋相对了,今日两派势力是要彻底开战了。
太上皇道:“左比右大,左佥都御使,你先来。”
御史台左佥都御使林战,高声道:“太上皇,陛下,臣弹劾怒浪侯敖玉的欺君之罪。”
太上皇道:“哦,你细细说来。”
林战道:“八月二十七晚,敖玉当着两位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得清清楚楚。说他要在一个月之内筹集七百万两银子,赈济灾民,重建浪州。如今一个月时间早就过去了,七百万两银子在哪里啊?”
“马上就要入冬了,浪州百万灾民还有很多人无家可归,过冬的衣服在哪里?避寒的房子在哪里?多少灾民嗷嗷待哺?敖玉轻巧立下了军令状,说筹集七百万两银子,结果到现在分文都没有,这会害死多少灾民?这会耽误多少国事?”
“两位陛下,敖玉仅仅只是一个五品官而已,但是却对朝廷二品大员呼来喝去,如同家奴一般,如此放肆跋扈,乃我大周帝国第一奸臣。”
“臣弹劾敖玉跋扈大逆,耽误国事,欺君三项大罪,如此祸国殃民之奸臣,理当明正典刑,不杀不足以服天下!”
这个林战声音在大殿之内回荡,所有人内心只有一个字:服!
论头铁,还是你们御史台牛逼,如今的敖玉权势熏天,你竟然当堂要将他明正典刑?
太上皇依旧满脸笑意道:“右佥都御使,你呢?”
张文龙直接上前,先摘掉了自己的官帽,然后直接跪下道:“臣请废掉皇后!”
这话一出,所有人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