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头这边是守势,交战地点就在附近。】他还是得出了结论。【要跑的话,趁现在。】
“洞顶加了金属盖子。”唐亦步起了身,“稍等我一下,阮先生……还有这东西借我用用。”
阮闲仔细听着——唐亦步轻松地折下自己枪套上的金属针扣,将它咯吱咯吱搓细了点,随后轻松地爬到洞口,土石坠落发出细碎的轻响。
他第一次见唐亦步如此谨慎——那仿生人连真实力气都不想暴露,这是要将锁孔撬开。
不久后,头顶传来哢嚓一声轻响,随后是金属盖子被掀起的咔咔摩擦声。唐亦步轻巧地跳回他身边,随后阮闲发现自己被抱了起来。
“我们走,阮先生。”那仿生人又咬咬他的耳廓。
【外面状况如何?】手机在唐亦步手里,阮闲仍然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不该出现的移动距离使敌人伪造的感知完全乱了套。唐亦步明明将他抱在怀里,阮闲仍然有种双足着地的感觉,不过比起在洞底,被伪造的感知已经减弱了不少。
他们的感知应该是通过专人伪造的,伪造者极有可能是这里的看守。营地被入侵,按理说大部分人手会被调去战场,唐亦步开锁的过程相当顺利,看守应该不是时刻盯住他们的。
但既然他俩到了地面,事情就难说了。
阮闲的感知开始变得支离破碎,他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触觉和嗅觉乱成一团。没了视觉,其他知觉变得更容易被影响。
他无法感觉到唐亦步抱着他的温热手臂,身体像是在下坠,又像是被活活埋入沉重的泥土。触觉的混乱使得他有点反胃。
唐亦步活像从他身边突然蒸发。
看来他们被看守发现并攻击了,阮闲迅速得到结论。自己还被唐亦步抱着吗?还是说被放下了?触觉切换得快如走马灯,违和感变得更重,阮闲差点直接吐出来。
在乱成一锅粥似的感知中,他努力倾听周围环境的微弱反射音,给自己的感知勉强找到一个锚点。
攻击者已经完全不介意自己发现不对劲,也不在意效果是否自然,正在倾尽全力扰乱他的感知。阮闲在玻璃花房时了解过这个时代增强现实的效果,能够推断出它的运作原理——这样猛烈的攻击理论上需要精神的高度集中,自己绝对被当成了首要攻击目标。
唐亦步手里有手机,看得到真实情况。可惜他们正在被窥视,那仿生人不好拿出自己的真实实力。眼下他们还陷在这个糟糕的境地,可见状况并不容易解决。
对方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也不能暴露。
【亦步。】他通过耳钉呼唤对方,周围声音太过吵闹,阮闲放弃了耗费精力无差别解析的想法,决定先攒下力气。【如果你还抱着我,一会儿我挣扎的时候你把我丢下。如果没有,你一会儿什么都不要做。】
守卫队既然把攻击重点放在自己身上,八成是发现了唐亦步拥有破除感知影响的手段。他们两个人又一直表现得很亲昵,如果按照正常人的思路……
又一波触觉影响到来后,阮闲胡乱舞动四肢,做出惊恐挣扎的模样。随后他无视身体感知的一切,将所有精力集中在双耳。
自己得摒弃除听觉外的所有感知,阮闲深吸一口气——虽然他没尝试过这种做法,但他眼下必须做到。
这里树木不少,微弱的声音反射正不停从各个方向折回来。他蝙蝠似的将它们纳入脑中,开始通过声波反射情况估算附近的真实状况。
渐渐的,没有色彩的模糊影像渐渐在脑海里浮现。
自己正被人粗暴地制住,太阳穴顶着武器。自己身后还站着另一个人,从姿势判断,那人应该正用枪指着唐亦步。
那仿生人站在几步外,心跳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几分。
这个角度,唐亦步理应看得到自己的表情。阮闲提起嘴角,冲唐亦步的方向笑了笑。他的手悄悄探入腰包,攥住那把剖开过自己腹部的小刀。
随后他一边根据声音判断对方的细微动作,一边猛地回身,刀刃猛地划过身后人的咽喉。
对方似乎被他突然的爆发惊到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捂住喉咙后退。阮闲的触觉紊乱又重了几分,他的人仿佛被捆上了过山车,或者乘上了暴风雨中的小船,晕眩和失重感同时劈头而下。
没关系,他只需要听。
只要记得发力的方法,把自己的躯体当做提线木偶就好。这样哪怕是脚下没有触觉,整个人对空间的感知天翻地覆,只要计算无误,他就能跑。
阮闲反手抓过另一个看守,沾血的刀刃毫不犹豫地跟上。他没有给对方留下喘息的时间,这一击没有顺利击中要害,阮闲径直拔出血枪,冲对方头部呯呯补了两枪。
触觉紊乱瞬间停止,他的视觉也基本恢复正常。阮闲双膝跪地,干呕几声。唐亦步则快速冲上前,从尸体上搜刮了一通武器,随后朝阮闲伸出手。
“干得漂亮,阮先生。”
在燃烧的火光和月色中,那双金色的眼眸盛满笑意。
阮闲忍不住再次露出笑容,轻松地拉住那只手,任对方将自己拽起来。确定阮闲站稳了身子,唐亦步拿起从尸体上得来的枪,朝四周的黑暗连开数枪。
阮闲扬起眉毛,直到一只探测鸟软扑扑地摔到他面前。
“现在的你非常……好看。”唐亦步用手掌擦了擦阮闲面颊上的血,随后轻轻吻了下对方还沾着点尘土的嘴唇。“我不想让别人看到太多。”
【窥视感还在吗?】他们所在的位置在娃娃头边角,离战场有点远,光照也不强。见身边暂时没有敌人,阮闲索性顺势加深了这个吻。
“在的,很遗憾。”唐亦步小声嘟囔,“你的处理方法非常合理。”
【看来我们得快点抓住你的熟人,远离这里。】阮闲望向远处。
陶瓷娃娃头还固执地黏在他们的视网膜上,算上铺开的血肉,娃娃头附近的战场大概有三四个足球场大。不过这个阵营的守卫做得不错,战斗大多集中在娃娃头外部。
“哎呀,你们跑出来了啊,小唐。”
他们的目标自己送上了门。
小照正踩着血肉广场边缘的兰花,手里还揪着两个人头的头发,笑得甜美灿烂。
“……看不出来,小阮还挺能打的嘛。”
“康哥呢?”唐亦步一只手护住阮闲,沉稳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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