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就是很像毒蛇。”余乐耸耸肩,“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当时要上船的人凑起来让人眼晕,我肯定会选择我的第一印象,不会考虑这些边边角角的深意。”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女人的影像摇摇头。
“我觉得他像毒蛇,不是因为他多让我毛骨悚然,或者多阴狠。”余乐嗤笑一声,“说真的,你们秩序监察接触过毒蛇吗?大部分——我是说大部分毒蛇,只要你不去招惹它们,它们一般就安静地待在那里,或者干脆逃走。第一印象?我觉得这人内向,也没啥野心,但比我厉害多了,我最好别去主动招惹他。要用动物去比喻,我的选择有错吗?”
“不过想来也是。”
见投影没回应,余乐继续用气死人的慢语速继续。
“毕竟你们是主脑的人嘛。这一路我也看见了……对于主脑来说,也许‘带毒’就等于‘恶意’。哪怕是用于存活的天生毒素,谁让它们有害于人呢。没办法的事,我猜会这么想的人也不少。”
“哦哦,还有,关于他的信息,我也可以给你们透露点——就我看来,他对小唐是动了真心的,这个得好好记下来,听见没?”
……
还在远方的阮闲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出卖”。他正泡在湖水里,用力擦洗身上的血渍和碎肉。它们让他的头发变得又重又黏,很是不好受。
唐亦步也在做差不多的事情,但他更干脆点——那仿生人会从水面大吸一口气,游到湖深处,咕噜咕噜吐出一大串气泡,最后叼着条肥嫩的鱼上来。
铁珠子试图模仿这位大个子朋友的行动,结果它刚在水里走了两步,就立刻有沉底的倾向。它吓得尖叫不止,跌跌撞撞地扒回湖边,开始用树干蹭壳子上的污垢。
战斗结束后,唐亦步带着阮闲又狂奔许久,直到耗尽了两人所剩无几的体力。没了两位难缠的对手,甩脱剩余的追兵不是难事——哪怕他们情况不好,主脑也不会蠢到认为一些小兵能真的结果他们。
数个小时的奔逃结束,两人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清水湖,决定临时休整——好歹他们接下来还要拜访某些人。
“我帮你擦擦背吧。”为了避免火光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唐亦步在湖边垒了个泥炉。把第十条鱼带上岸,烤上火,他暂时放弃了捕鱼大业。
“多谢。”阮闲用湖水洗了把脸,他已经能闻到烤鱼的香味。能量消耗太大,他饿得两眼发花,在唐亦步发现鱼前,他差点把草根挖出来吃。
唐亦步拧拧发梢的水,开始细致地清洗阮闲背后的残血和碎肉。不得不说,在微凉的湖水中,来自他人的体温让阮闲惬意了不少。
“恐怕下次我们无法再这样蒙混过关。”唐亦步下手很轻,仿佛手下的不是人的皮肤,而是一碰就碎的豆腐。“这次我们能赢……主脑不知道你是s型初始机是一方面,为了保证供血便捷,没有给r-α做太多防御性加强是另一方面。它对m-α的信心太大。”
“我知道。”阮闲用手拨弄漆黑的湖水。“而且根据我之前的表现,恐怕主脑已经确定我是谁了。”
当时他太过虚弱,做不到在主脑面前滴水不漏。阮闲索性没有掩饰,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的换子作战成功了。不算无差别破坏的武器,主脑手下的高级战士只剩下m-β和r-β。他们靠信息差和一点运气吃掉了对面两颗棋子,同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mul-01现在知道你是阮玉婵的儿子,s型初始机携带者。它发现你是‘阮闲’只是时间问题。”
唐亦步的语气里没有多少获胜的喜悦。
“它也会根据这次的战斗改良m-β和r-β。下次要再碰上它们,估计你的血液攻击不会再有用,我也没法那样轻松地捏开r-β的脑壳。下一场战斗会相当艰苦,我现在还想不出什么好的规避方法。”
阮闲摩挲着自己光滑的左腕:“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我们的信息不足,着急也没用。亦步,即兴计划是这样的。”
唐亦步焦虑地哼哼两声,随后从背后抱住阮闲。
“还有48小时。”阮闲拍拍他的手臂,好掩盖住腹部的一串咕噜声。“我们得快点把鱼吃光,继续赶路。”
“我觉得我的决定越来越错了。”唐亦步耷拉着脑袋,下巴搁上阮闲的肩膀。“如果我没有那么早跳出来对抗主脑,我们就不必和阮教授合作,更不需要被卷进这些战斗……你不必被那样嚼碎。”
“后悔了?”
“唔。”
“假设我们当时想办法逃走,没和阮教授合作。之后我们极有可能保持互相警戒的态度。等你不得不面对主脑的时候,我会把你打包卖给主脑,好让它留你半条命……就像主脑的建议那样。”
阮闲揉了揉唐亦步的头发,汲取对方暖烘烘的体温。
“那个时候你傻乎乎地跳出来,最终我们走到了这步。我觉得这可能就是——嗯,怎么说呢——活着最有意思的地方?”
感受到唐亦步喷出的温暖鼻息,阮闲忍不住笑起来:“这不是主脑计算出的梦,你没法重来一次。我们该为此庆祝一下。”
“说不定我们会用别的方法想清楚。”唐亦步嘀嘀咕咕地说道。
“我不否认。”阮闲任由他抱着。“可我怎么觉得,要不是我把自己送进最糟糕的状况,某人不会因为‘可以看到结果’而安心。没有安心感,更没空东想西想。”
“鱼快糊掉了。”唐亦步扭过头。
“……你转移话题的能力有待提高。”
“那是你没教好。”
“你早该自己学了。”
唐亦步报复性地咬了口阮闲的后颈,利落地跑上岸。后者摸摸脖子,甩甩手臂上的水,给自己套上了干净的压缩袍子,又将洗掉大部分血渍的湿鞋穿回脚上。忙活完这一切,阮闲抬起头,刚巧碰上唐亦步悄悄投过来的视线。
被逮了个正着,唐亦步慌忙不迭地啃了一大口鱼。
“快点,哈有47个半小嘶,嘶间有散。”见阮闲走过来,唐亦步抽着凉气说道。
“……烫着舌头了?”
“四。”
阮闲哭笑不得,捉住唐亦步湿漉漉的头发,熟练地吻过去。唐亦步却缩了一下,躲过了这个吻。
被拒绝的阮闲扬起眉毛。
“我,嘶,待会儿就好。”唐亦步固执地摇摇头,“你不用……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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