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他马上又解释:“瑶瑶,你别怕。我是枉读了圣贤书,对不起列祖列宗、长辈教诲,对你起了……起了不该有的念头,但我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半分逾矩!自从十五岁时三婶提醒说兄妹之间也不能没有男女之防,我就连你的手都没碰过了。昨日……昨日是我一直找不见你,担心你出意外,一时心急情难自禁摸了你的脸……以后我绝不会再犯了,不然我就剁了自己的手!这不你脸上沾了灰,我也只是出言提醒,没有再碰你么?”
他举起手,手上果然拿着一块干净的汗巾。
他居然承认了,所以我没有冤枉他?那我的癔症又是……
我问他:“你没有那么做,但你心里想了没有?”
他颓然垂下双手,羞愧地把脸转向一边,微微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还想……还想……”我实在说不出口他想亲我,“对我做更过分的事来着!”
他低着头不说话,算是默认。
我一口气追问道:“你是不是还在心里偷偷庆幸姑姑突然过世,我的婚事因此耽搁,又可以在家多呆几年才会出嫁了?昨天你来刘夫人的集会,也不是为了相看别家闺秀,是专门来阻挠我的亲事对不对?”
这回换他震惊了:“瑶瑶,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了。
我没有得癔症,那些不是我的妄念臆想,而是他们的。
我看到了他们心中邪恶的念头。
纭香和宋公子暗通款曲,想跟着我陪嫁过去做妾,我不喜欢宋公子,姑姑拒绝了这门亲事另选他人,她的美梦前程泡汤了,心里怨恨我们姑侄;临时征召来的菜农仆妇贪财好利、手脚不干净,看到我的衣服珍奇、屋内饰件贵重,心中蠢蠢欲动想据为己有;大理寺卿糊涂武断、怠忽职守,对陛下的重责施压不满,恨我们家的事牵累他,想栽赃陷害我囫囵交差。
还有仲舒哥哥……贺琚,我看到的,正是他心里想象意淫的情景。
方才我还庆幸是我冤枉了他,仲舒哥哥仍旧是我的仲舒哥哥,但一转眼又不是了。
“嘴上说得好听,心里想的却尽是猥琐龌龊的念头……”我又委屈又愤怒,“当着我的面你就敢……背地里不知还想过什么过分的!”
他面露愧色,头垂得更低,仿佛被我说中了心事。
他、他竟然真的想过!
我感到一阵恶心,毛骨悚然。
两边的树丛拥挤茂密,张牙舞爪地争相向小径上挤来,几丈之外转过弯就看不到路了。天色快黑了,把我们俩全都拢在树木的暗影里,四周静得听不到一点人声。
澜园本就人少,今日更不剩几个,这里又地处偏僻,倘若他真对我做点什么,我就算放声大喊求救,也不会有人听到吧?
贺琚向我走近一步:“瑶瑶,你听我……”
我马上后退三步:“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他还想再往前,我心里越想越害怕,也不管他说了什么,转身拔腿就跑。
我再也不会信他了。
我真是没用,一边跑一边就被眼泪模糊了视线。澜园的树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到处都是岔路,为什么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哪里有人,我要去人多的地方,有其他人在我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我跑得太急,转弯时冷不防和一个人迎面撞到了一起。对方身量和我差不多,我们俩撞得各自倒退了几步,没有摔倒。
“表姐?”那人是俞表妹,她发现了我神色不寻常,“你怎么了?有人在追你吗?”
她探头往我来的路上望去。
也不知贺琚追过来没有,如果被俞表妹碰上看出端倪,她会伤心的。一想到昨天我还试图撮合他们俩,我就觉得又荒谬又愧疚,好像是我横刀夺爱抢走了贺琚,才让俞表妹一片芳心错付。
说起来,俞表妹昨天故意问为什么表兄妹是亲上加亲而堂兄妹是乱|伦,是早就看出贺琚用心不良了吗?
我还以为她天真傻气不谙世事,原来只有我是个傻子。
我掩饰道:“没事,就是看天要黑了,树林子里暗昏昏的有点吓人,想走快点赶紧回屋去。”
俞表妹说:“表姐还在为昨夜所见后怕吧?正好我闲着无事,我陪你回去好了。”
我确实很怕,握住她的手说:“谢谢你,你胆子倒挺大的。”
俞表妹转过脸来,忽然对我诡异地一笑:「你要是跟我换一换、把我的遭遇挪到你身上,你也没法不胆大心硬。」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标题党会不会把人吓走?
第10章
俞表妹八岁那年,三婶回荆州娘家省亲,不料正好碰上百年难遇的洪水,俞表妹的父母兄弟、家中一应亲眷都在大水中丧生,只剩她孤身一人被三婶带回来,恳求长辈兄嫂容留收养。
三婶寡居多年,无儿无女,在府里也是仰人鼻息而活,所以她们姑侄两个这些年一直是伏低做小、唯唯诺诺,过得十分低调谨慎。
按理说俞表妹是家里除我以外仅有的女孩儿,我们俩又同龄,同受三婶的照料,应该亲如姐妹才是,但俞表妹一直用一种客气到近乎卑微讨好的姿态待我,好像她不是我家的亲戚,而是我的丫鬟似的,所以我跟她也不太投契,还不如刚嫁过来的四堂嫂亲近。
所以我从未见过俞表妹露出这等让人发毛的笑容,更别说她对我讲这种语中带刺、阴阳怪气的话。
我只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她心里想的。
我是疯了吗,还是中毒脑子坏了,为什么会看到别人心里想的事?
我一直以为俞表妹是个怯懦柔弱的小姑娘,她却说自己心肠硬。家人死于非命、小小年纪便孤苦伶仃寄人篱下确实可怜,但这跟胆大心硬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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