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太子自己放不下江南旧梦,便借了挖什么运河的名头,方便去那些烟花之地吧。”
杨谅恃宠而骄是人尽皆知的事,但谁都没想到他居然在大殿上对着杨广放出这等狂言,殿内已经闻到了浓重火药味的大臣,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却不忘彼此交换着眼光,等着看杨广要如何应对。
从西北调回大兴的长孙晟已经在过往的时间里和杨广建立了颇为密切的联系,他也确实欣赏杨广,所以在见到杨谅出言不逊之后,出列发言道:“汉王如此说话,臣以为是对太子的大不敬。”
杨谅过去抢了长孙晟的功,长孙晟没有发言,他便以为这是个软柿子,从来不将他放在眼里,谁知今日长孙晟竟公然回护杨广,大出他意料之余,他瞬间又明白了什么,随即转头去看杨广,那目光尖锐得恨不得立刻在杨广身上扎个窟窿。
杨广此时低着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副任由杨谅指责的样子,可就是这挺直了的身板,倒给人一种并非屈服而是对杨谅不屑一顾的感受。
“陛下,末将才调回大兴不久,对中朝局势、党羽之分并不熟悉,但纵使只是这短短的时日,末将也听说了不少汉王的‘英勇’事迹,原以为只是误传,今日一见倒觉得那些说汉王目无兄长、盛气凌人的话都是真的了。”说着,长孙晟已经跪在杨坚面前,道,“末将知罪。”
杨坚平日最厌兄弟阋墙这种事,杨谅一看那龙椅上的一国之君脸色差到了极点,他立刻抽身为自己辩解道:“长孙将军慎言,孤如今只是就事论事,并非对太子不敬。倒是将军急着出来维护太子,太过冲动了吧。”
杨谅那意味深长的尾音就是在说杨广私下结党,这也是杨坚厌恶的事情之一,他显然是要将矛头推给杨广。
一旁的杨勇听着总是心虚,他摸了摸鼻子,余光瞥了一眼沉默的杨广,在心里偷笑道:“你也有今天。”
“既是就事论事,汉王这话锋一转便不是了。”长孙晟道,“末将虽常年身在边境,但也听不少江南来的客商说过,经过这些年的营建,江南民丰物富,尤其是大修水利交通之后,商贸比起过去更加便利,尤其是南北买卖货物,比过去快了不少。事实上,现如今到边境南方商旅确实多了很多,这足以证明,兴修南北水利,对我大隋确有大利。”
杨谅本就是凭空抬杠,现今被长孙晟说得已是哑口无言,便一甩袖子不作声了。
杨广此时才上前,对杨坚道:“确实是儿臣办事不够仔细,营建江南固然重要,忽略了再营建之外,还需加强其他各地的管理。父皇昔日教诲得是,这开凿大运河的事确实不宜现在就办。”
杨坚见杨广已经给了台阶,便暂且将这件事压了过去,道:“既如此,太子定夺就是。”
“是。”杨坚叉手,又道,“儿臣还有一事要向父皇禀告。”
“何事?”
“长孙将军常年驻扎西北,在边境立下个过赫赫战功,如今调回中朝没多久,就遭到质疑责问,儿臣以为这有失中朝风度。”杨广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不带任何个人情绪,道,“在这,儿臣与长孙将军绝无结党之嫌,汉王说话确实需要谨慎一些。”
杨谅瞪着杨广,却因为杨坚在上而不敢造次,只得不情不愿地“感谢”杨广道:“多谢天子提醒,孤以后会多加注意。”
杨谅硬生生吃了这个长幼尊卑的亏,让杨勇觉得着实好笑,尤其是杨谅那气得脸都鼓起的样子,让他第一次觉得,杨广确实厉害。
杨广似是满意了,这才退回了臣工队伍中,也没有要去扶长孙晟的意思。
杨坚见此,亲自让长孙晟起身,这才开始了朝会的下一个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