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不行啊。”老驴爷道:“这个孩子,我要带走好好治一治了。”
我不放心章豹,可是自己没有本事救他。好在老驴爷是个好心人,把人交到他手里,起码我放心。
“二驴子,过来。”老驴爷对着旁边窝着打盹的小毛驴喊了一声,小毛驴仿佛是通人性的,没事的时候跟老驴头耍浑,一旦有了事,比哈巴狗都听话,站起身就一溜小跑蹿了过来。
我帮着老驴爷把章豹轻轻的放在毛驴背上,老驴爷一点都不墨迹,赶着小毛驴就走了。我们一直送出去很远,直到老驴爷和小毛驴都走的没有影子了,才停下脚步。
三个人剩下两个,我心里满不是滋味,无精打采,有章豹作伴,平时无论赶路,还是做事,心里好像有底气,也有一股冲劲,他不在,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络腮胡子看出我的神情,就很不满意,说我不拿他当朋友。
我没说话,心里却知道,有些人,永远是别的人无法代替的。
我的目标,顿时又变得茫然,变的无从眺望,人也懒散了很多。我平时很少做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章豹被老驴爷带走之后半个月,我总是不停的做梦,好像脑子都被梦境填满了,只要一睡着,各种各样的梦就接踵而至。最初的几天,做的梦乱七八糟,但是后来,我做了一个让自己浑身发冷的梦。
我梦见了五叔,梦见他坐在一个漆黑又空荡的地方,满身满脸都是血,他的眼睛有些茫然,还有些失落,他张开嘴,我看见鲜血从他嘴里哗哗的流出来。
“山宗……”
他在喊我的名字,不停的喊,但是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惊醒。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不祥的征兆,但我又安慰自己,只是个梦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紧接着的第二天,我又做了这个梦,梦见五叔依然坐在那个漆黑又空荡的地方,全身都是血,张开嘴,叫着我的名字。
第三天,我又做了这个梦,第四天,依然是这样。我越来越承受不住了,我不知道一个人连着几天都做同样一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梦境,真实的好像就在眼前,而且梦境的内容,一丝不变,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细节,不断在脑海里重复出现。
短短几天时间,我瘦了一圈,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更加单薄。说真的,我害怕这个梦,真的不想再有那样让我神魂不安的梦境。后来,我发现白天睡觉,梦境会比晚上少,所以,我跟络腮胡子商量,暂时调整了赶路的时间,每天白天找地方休息,到了晚上赶路,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在清醒的状态下熬过漫漫长夜。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农历的十月一,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十月一和清明节一样,要给死去的亲人烧纸上供,扫坟祭拜。远离家乡的人也都会在异乡祭奠死者,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还是陆家的人,所以十月一之前,我在一个小镇子购买冬衣干粮时,顺便买了元宝香烛。
十月一的头一天,我们睡了一白天,晚上就开始赶路,烧纸要在午夜,还没到时候。周围的路很荒,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走了很远,看看差不多已经子时,我就在地上画了个圈,把买好的元宝香烛拿了出来。
“你不给阴间的亲人烧些纸钱吗?”我看络腮胡子闲着没事,在一旁逮虱子,就递给他一些元宝,道:“去旁边烧烧吧。”
“不用了。”络腮胡子摇头,道:“这些天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是在阴间,每天昼伏夜出,人不人鬼不鬼的,不用烧了,说不定等会走着走着,就能遇见我死去的爹,直接把元宝给他就行了。”
我看他不想烧,也就不勉强,自己画了圈,把纸钱什么的慢慢点燃了。在我们这儿,烧纸的时候,旁人一般都会回避,络腮胡子倒是很懂规矩,估计是觉得晦气,所以跑到远处解手。
这边纸还没有烧完,络腮胡子提着裤子就跑回来了,我抬头看看他,这货显的很匆忙,脸色不好看,连腰带都来不及系,就那么提着裤腰跑到我跟前。
“那边!”络腮胡子的舌头好像打了结一样,捋不直,嘴里也吭吭哧哧的,对我道:“那边!死人!好大一片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