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你也听说了,这是金国人来找我夫人寻仇。我若是此时此刻休了她,与叛国通敌何异?”
“还真是有点血性呢。”傀儡动了动身子,手中的刀在三爷爷的脖子上缓缓划出了一道伤口,“那就请唐国的首辅大人来做个选择,是选择自己的夫人呢,还是选择这个老东西。”
三爷爷一直一言不发,此刻忽然道:“沐沉夕,你这人莽撞无礼,不识大体,确实不是我属意的家主夫人人选。但你在边关出生入死击退金国之事是真,就凭这一点,你这条命比老夫的金贵!老夫今日便是死,也不会受人要挟!”
他说罢向前一横,就要抹了脖子。
可这一扑却扑了个空,三爷爷睁开眼,便瞧见沐沉夕一手攥着他胳膊一边一脚踹开了那傀儡,袖刀飞卷,火花四溅。
他惊魂未定,目光落在沐沉夕的胳膊上,仿佛是刀削一般被割下来一块肉,衣衫都被染红了。
三爷爷忽然明白,为什么沐沉夕这么喜欢穿红色的衣裳。这样颜色,即便是受了伤,也不至于那么触目惊心。
甚至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伤来。
沐沉夕救下了他,皱着眉头道:“你倒是有血性,可怎么没脑子?!”
三爷爷刚刚生出些好感,瞬间被浇灭。
“你倒是有脑子,惹了这么大的祸,我看你怎么收场!”
沐沉夕白了他一眼:“真是大惊小怪,这就叫大祸?我看是这人不知死活吧。”
“我们谢府家规严谨,清晨都要漱口,你怎么还这么大口气?!”三爷爷说着捂住了鼻子。
沐沉夕气结,一脚将他踢到了角落的草地上。他滚了几滚,捂着屁股爬不起来。
她纵身上前,三两下将那傀儡击碎。正要转身,忽然发现身前多了根丝线,那丝线肉眼几乎不可见。但沐沉夕一向比旁人耳聪目明,瞬间便瞧见了。
除却眼前的丝线,她的周身都被包围了!
沐沉夕眉头一皱,中计了。这两个傀儡只是诱饵,目的就是要在沐沉夕身边布下这些丝线。
“不错嘛,断了两根手指,长了些脑子。”她凝神细听声音的来源。
没有了两只傀儡,那人没了媒介,只能自己发声。可这个时候,他却忽然不再言语。
情势危急,沐沉夕原是想一咬牙冲杀出去。谢云诀却忽然道:“我还以为寒鸦如此狂妄,是派了什么高手来。原来是三魂之一的闪魂,如此大张旗鼓挑衅,原是虚张声势罢了。”
“怕不只是虚张声势,丢了两根手指,连胆子也没了。缩头乌龟似的,金国专出这样的脓包。”沐沉夕继续道,“对了,我想起来。此前你们新立的太子死在我剑下的时候,也曾经跪地求饶过。要不然你也跪地求饶,今日我便放过你。”
“他何曾向你求饶?你胡说——”
话一出口,一道寒光破空,没入了谢恒的心口。四下顿时一片尖叫,三爷爷看着自己的孙子忽然被杀,捂着心口颤抖着手指着沐沉夕说不出话来。
谢恒惊愕地瞧着沐沉夕,又看向谢云诀。他纵身飞掠,来到沐沉夕面前,挥着剑舞了几下。沐沉夕听到耳边传来了琴弦断裂的声音。
两人对视了一眼,缓步走到了谢恒面前。
沐沉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没想到几年未见,你还学会了易容。”她一把捏住了他的脸,用力撕扯,果然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
“你——你们是怎么知晓我——”那人说着话已经开始口吐鲜血。
“从你入席开始,我便怀疑你了。”沐沉夕淡淡道,“谢恒出身行伍,行事作风都冷峻刚毅。而你常年见不得人,即便是努力模仿,可行动之间仍然透露出一丝阴郁。尤其是你这双眼,分明是杀手的目光。”
那人忽然大笑了起来:“沐沉夕,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赢了么?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来杀你,你身边也会有更多的人会因你而死。就像谢恒一样!”
沐沉夕双眸一沉:“他在何处?”
闪魂口吐着鲜血,很快咽了气。
沐沉夕没有逗留,立刻开始清除周围的丝线。谢云诀吩咐众人:“立刻全府搜索谢恒!”
他说完大步离去,没有人敢跟上去。沐沉夕也回了倾梧院,她干脆利落地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口。那边便传来了谢恒的消息。
沐沉夕快步寻了过去,谢恒是在一口井里被发现的。她过去的时候,谢云诀也在。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地上那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
良久,谢云诀对丝萝道:“去凌府寻大理寺卿。”
凌彦得了消息匆忙赶来,一眼瞧见了谢恒的尸首。他惊骇地退后了几步:“这…这——”
谢云诀的声音冰冷:“验尸。”
凌彦立刻上前,可对上谢恒的目光,却难掩悲痛。年前还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可正月十五未过,他就已经死了。
沐沉夕静默了片刻,转身走了。
谢云诀却没有追上前去,叮咛也是惊魂未定,却忙不迭安慰沐沉夕:“少夫人,您别多行,公子肯定没有怪您的意思。”
沐沉夕垂眸:“我知道。”
“谢恒公子的死都是那个闪魂做的,您也为他报仇了。”
“报仇了么?”沐沉夕抬起头,只觉得有什么一闪而过。那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让人分毫无法察觉。
即便沐沉夕不懂如何验尸,可见过了这么多的生死,她也能看出一二。谢恒是被一招毙命的。
他的功夫虽然不及夜晓,可在长安也是数得上名号的。然而有人竟然能一招将他杀死,这人的功夫不在她之下。
而今日闪魂到来,刺杀并不是主要的任务。或许他也知道自己杀不了她,故意闹了这么一出,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挑拨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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