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锦接了,笑道:“傅太师才刚保媒,小定的日子这就定了?我以为还要半月一月呢。”
“纪家催的急,”魏氏笑了起来,“早些定了也好,我能睡个踏实觉。”
这话说得屋里几人都笑了。
魏氏也晓得,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王甫安那么耍过一回,哪家当爹娘的能没有半点怨气,没有半夜惊梦?
徐令意的年纪是再经不起一次波折了。
只有等婚书到了手上,两家板上钉钉敲严实了,魏氏才能真正安稳。
顾云锦坐到一旁去拆了信来。
徐令意一手好字,伴着墨香,上头情绪明明白白的。
许是两家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速度,让徐令意也懵了,她的心思不好跟长辈说,平辈之间,她和徐令婕说不到一处,知道纪致诚跟了她两回的只有顾云锦,偏偏顾云锦不住侍郎府了,只能借着书信来说道一番。
徐令意说她被纪致诚气笑了。
最初是气多过于笑,她压根不知道自个儿哪里得了纪致诚亲睐了,几次三番跟着她,中元那天还说出那么一番话来,她哪里认识他了,哪里稀罕他那点欢喜。
可徐令意也没有想到,纪致诚竟然说服了纪家上下,诚意满满来准备婚事。
纪尚书亲自来寻的徐砚,纪家女眷也来相看过,说话礼数皆是客气、规矩,对他们二房没有半点怠慢轻视,交谈里不说分外亲切,但能看出满意来,细节处都很是周全。
这份周全极其合适,不会亲近得让人无所适从,也不会疏远得叫人不知如何应对。
不比其他,只比前回相看的那一户商贾之家,就高出无数去了。
徐令意有自知之明,她不是什么高门贵女,说亲也全赖着伯父的脸面,她除了那一手字,也没有旁的出类拔萃的优点,纪家会如此看重,只因纪致诚的诚心。
纪致诚是把家里都摆平了,他做好了准备,才让徐令意这儿跟春风拂面似的。
人家这般善待,婚事又拦都拦不住,徐令意恼归恼,却也不至于那般排斥了。
可纪致诚后头做的那些事儿,就让徐令意笑多余气了。
或许是纪致诚晓得他这些年在外的名声就是一个仗着祖辈官名、整日里混日子的监生,傅太师登门保媒时,他还让老太师带了五六份策论文章来。
有几份是纪致诚年初时写的,不用旁人点评,徐令意都看得出,这文章中规中矩,寻不到亮点,搁在监生之中,大抵就评个中下。
另有两份是他前几天才写好的,听说是还未让国子监的先生读过,只叫傅太师先点评了一番。
傅太师显然很喜欢这两份文章,朱笔点批几乎写满了纸面。
徐砚看了也十分欢喜,连连夸赞,倒不是这两份文章当真惊天动地了,而是进步颇为显著,仿若跟换了个人写的一样。
徐令意也拿来读了,几份文章搁在一块,她算是明白纪致诚想说的意思的——他能发奋,能进步,有良师益友,有家人引路,他能撑得起家,能让徐令意抬头挺胸。
“我当时想,那就他了吧,就冲着这份赤诚和坦率,也不能板着脸跟他过不去了。”
顾云锦捏着信,弯着眼儿笑,她能想到徐令意那哭笑不得的无奈,也高兴对方能安稳定下来。
议亲是两家人的事儿,可关起门来相处时,却只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