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何媗便命人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来了几个,均说何老夫人没救了,可能是怒急攻心而猝死。
何媗当然明白,她懂医术,既敢叫了太医来,必然会让何老夫人的死状看起来是急怒攻心的。那些太医又不是仵作,先听了何安谦与何老夫人发生争执,且当众指责了何老夫人,何老夫人气极晕倒。再听了何老夫人有吐血之症,加上何老夫人已死,更是无法断准了症。
于是,无一人对何老夫人的死因有所疑问。都可以证明了,何老夫人当真是被何安谦气得急怒攻心而死的。
因何安谦落罪,李氏也不好出面理事,现在闭门不出。
只得由何媗一边哭着,一边指挥丫头婆子。让她们去通知何家族里的人,备孝衣,买棺木,收拾出灵堂。
何媗换好了丧服,便站在一旁,看着已擦洗过身体,换了寿衣的何老夫人。
何老夫人经过了梳洗,比之前吐血身亡的时候显得整洁了一些。
若不是全无了气息,何媗甚至无法相信了何老夫人已经死了。
何培旭虽之前有些生气于何老夫人的糊涂,但如今也大哭了一场。
何媗眼泪也流个不停,最后,甚至连何媗都觉得自己的戏演的太过了。
何媗心想,自己何必这样伪善。
方才若不是自己下手,何老夫人怎会死的这样早,这样巧。此时,略哭一哭表表心意,也就算了。何必这样伤心,难道还指望她还活着?
那一个不分嫡庶,用亲孙的血肉去喂豺狼的糊涂老太太,又有什么值得自己伤心的呢?
而自己做就做了,此刻却隐隐的希望何老夫人活转过来,甚至还有那些愧疚后悔的意思,又是何必?
何必为了这个老太太后悔,难不成只为了她是这世上仅有的几个记挂着自己的人?
且这个老太太记挂着自己又怎样?不过是多说几句天冷穿衣,天暖减衣的话。自己身处危难之时,何曾有她相助。何安谦那样的虎狼之人,若没她得相护,怎会那样猖狂。
此时不借她的死加了罪到何安谦身上,还不知道会拖延到什么时候。
只是心里想到这处,何媗却仍止不住眼泪。
何媗在心里厌恶着自己的虚伪,在面上做足了孝顺孙女儿的戏份。
之后,何家族中人立即赶了过来,如同闻见血腥味儿就围了过来的苍蝇一样。
何老夫人一死,何安谦现又身负不孝忤逆、通/奸背德的罪名。
何府在他们那些人眼中,已无人做主。
在脸上还挂着眼泪的何媗与何培旭走到大厅之时,那何姓的族人还在吵闹。
如今的何家族中人分成了大约三派,一派是想由族里管理何家家产,一派是想举荐了个有德望的代为管理,而这一派中又分了许多对立派系。另一派,只是默不坑声,不做任何言论。
待何媗与何培旭走了进来,大厅内先是一静,之后就窃窃私语起来。
大厅的正位让给了何家的族长坐,何媗与何培旭坐了旁边的座位。
何媗先哑着嗓子说道:“我想各位叔叔伯伯已知了此事。何媗年纪小,辈分低。无法越了辈分,去审了二叔与三婶子。于是,便请了族中长辈来,先问了此事该如何做?”
那些何家族中的人对何安谦的处置倒是没有任何异议,为了各自的利益,均希望把何安谦送了官府去。至于吴氏,定下的处罚则是由着族里沉井。他们能这样决定,却也在何媗意料之中。不然,也不会唤了他们来。何媗这时才将所有物证认证一应备齐,由着族长派人将何安谦送了官府。
若是何媗先将何安谦送到了官府,那族中自会有人拿了不敬长辈的罪名来告了何媗。何安谦纵有千般不是,何媗这个小辈去官府告了他,就是何媗做事不妥当。
而由族中派人告了何安谦则大不相同。
何家族长看着何安谦被几个强按着去了官府后,捋了捋胡子说道:“如今侯府没有做主的人,明日便叫你大伯母过来照看着。往后,这侯府之事,也由着族里多照看一些。二姑娘毕竟是女儿家……”
在何家族长口中所说的大伯母,就是族长的夫人。所谓的哦大伯母,也不知与何媗是隔了几重的亲戚。
“不必往后,今日,我就将何府交给各位叔叔伯伯。”
说着,何媗命人拿出了何家的钥匙和账本,给了何家族长。
何家族长碍着这时正办了丧事,便强忍着笑意,接过了账本。待看了几页,何家族长却越发的难看了,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怎有这么多的亏空?”
何媗回道:“我也不知,我从未管过侯府,哪里知道这里面的事?如今账本既到了族长手中,何媗也有一事相求,请各位叔叔伯伯帮衬一把,凑些钱来,把祖母的丧事给办了。”
“你手里有那么多铺子,如何没有钱?”何家族长怒道。
何媗擦了擦眼泪回道:“莫非族长的意思,是要让我拿了母亲的嫁妆去葬祖母。拿了顾家之资,葬何家之人。”
“我倒是没听过哪家有拿了儿媳妇的嫁妆葬婆婆的……”
说完,何媗看了默不作声的何家族人一眼,哭着叹道:“原以为能得了各位叔叔伯伯相助,也算顾得了何家脸面,不叫人看了笑话。现在各位叔叔伯伯既不管这事,那就由我出钱。旁的事,也不由得各位叔伯挂心。”
各个何家族人见何府只剩了个空架子,不但无利可图,反倒要搭进许多前去,均不再言语。连何家族长也离着何府的账本钥匙远了一些。
只何媗手中的顾家财产实在诱人。
一个何家子弟忍不住说道:“那姑娘手中的铺子……”
这时何培旭突然起身,斜了那何家子弟一眼,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何家子弟被何培旭吓得一愣,回道:“我,我是何承季,父亲是……”
“承字辈的?那你比我还要小了一辈。怎能姑娘姑娘的叫我姐姐?该如何称呼于我姐姐,你难道不知?你是不在何家一族里?还是觉得我家姐姐,当不起你一声姑母?”何培旭皱眉问道。
比何媗还要大了十几岁的何承季这时才站了起来,躬身说道:“叔叔,姑……姑母,小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