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市长伸手捧起书桌上一尘不染的相框,手掌摩挲着照片——青春洒脱,玉树临风的英俊少年。眼里满是怀念,那一年,他刚刚硕士毕业,至今差不多六个年头了。六年时间,物是人非事事休,什么都能改变。
门被重重摔开,一双冰冷的瞳仁犹如万古寒潭,深深刺痛老人的心。
“大少爷……”刘阿姨匆忙赶到。
“小刘,你下去吧!”尹市长发话,缓缓放下手中的相框,仔细摆好。
“……哎。”佣人心神不宁地退下。
房中父子二人,两年来第一次面对面……
“坐吧。”老人一边示意,一边坐入桌边的椅中。
尹剑立在门口没动,依然不变的冷酷眼神——本为亲父子,却比陌生人更陌生。
“从医院跑出来,伤好了?”老人沉着的闲问。
“你失望了,尹市长,我好得很。”不带任何感情的至酷语气。
“小剑……老人如坠深渊,终是,无法挽回……
“我不是来叙旧的,”尹剑拢了拢眉心,缓缓问,“特派局是怎么回事?”
尹市长霍的站起来,强隐着惊诧,稳了稳情绪:“你听谁说的?”
“娴茵去了特派局?那是什么机构?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尹剑一连问出,犹似不得到答案不会罢休。
“跟你无关。”尹市长缓缓坐下,声音沉稳了许多。不确定儿子是否知道自己被杀的真相,那件事,他始终守口如瓶不愿回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对霍震廷亦是。
“哼,老爷子,你老糊涂了,娴茵是我的未婚妻,她的事我岂能置之不理,纸包不住火,你就坦白吧!特派局是什么地方?”尹剑清冷的目光如狼一般深邃。
激战之繁盛的寂寞 第十话 浮出水面
尹市长看着儿子没有答话,手掌不自觉摩挲扶手,心中疑虑重重:他怎会知道特派局?
“别想了,我自有我的方法,”尹剑揣测到了的疑问,“怎么?你觉得有必要再瞒下去吗?”
老人微震,这个儿子心思之缜密,与他年轻时如出一辙。当下沉沉开口:“小剑,别管特派局,如果你想从我口中得知什么,纯粹是枉费心机。我知道的并不多,即便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一个字,娴茵很快能回来,不用担心她。我不反对你们的婚事,等娴茵回来后,你就带她,还有你妹妹,离开谷江,走得越远越好,我不想……“他情绪莫名激涨,话卡在喉咙,两只手紧紧抓着座椅扶手,手背上青筋暴突。
“不想什么?”
“不想……”尹市长竭力正视那道冰冷的视线,狠狠挤出话,“再看到你,尹剑,我不想再看到你。尹家家门不幸,生下你这么个孽子,你给我走,马上滚出谷江,永远不要踏入一步,否则……”绝情绝义的恐吓,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因极度的怒,还是因极大的悲。
尹剑不禁愣了愣,和预想的完全不同,两年前离家时,尚且看得出他满怀愧疚,而今,时隔两年,为什么……变得如此痛恨?因为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吗??不,是他先舍弃自己,是他……
“你不是我父亲,没资格管我。”他冷冷扔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毫无一丝留恋。
“小剑……”老人痛心疾首,虚脱地瘫软在椅中,仰靠着椅背。
“市长先生,你这么说,他非但不会离开,反而更使你们父子决裂,何苦呢?不想跟他解释清楚吗?”我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双手交叠平放在膝头,问面前悲伤的老人。
他立即警悟,坐直身体,惊愕地盯着我:“又是你?!”
“是我,市长先生好像不太欢迎啊!不过没关系,我今晚来,是想谢谢你……没把我上次到访的事说出去。”
“你认准了我不会说?”
“嗯,我知道哪怕有一点救阿剑的希望,你都不愿放弃,也知道市长先生想再见我一面。”
“你……真能救他?”
“请不要误会,我可以帮阿剑,但能不能得救,得看他自己,若他想玉石俱焚,自堕阎罗,那就没办法了。我不会玩玩弄他人意志的幼稚游戏,市长先生同样不希望儿子的思想被别人操控,活得像只提线木偶、一具行尸走肉吧!”
他默然片刻,慢慢说:“即便这样,有些事我仍无法坦言相告。”
“我只想问尤尼的藏身之处。”
“应该在特派局总部。”
“哪里?”
“……不清楚,但御灵师知道。”
御灵师么?有个现成的,貌似分量还不小。我随然一笑,向老人道声晚安,起身离去。
“……尤尼,或许只是一个代号,他的真名……”他像在自言自语。
无论代号或真名,尤尼——够神秘啊!
尹剑捂着伤口靠在路边的大树下,路灯洒落的树影遮住了他的脸,不辨表情,仅闻一阵接一阵的低沉笑声,渐渐变成xx般的大笑,xx不羁,融入寂静暗夜,隐藏深埋的痛苦、无奈与失落。
“私自跑出医院,对伤势不好。”我走到他身侧。
他微微转过脸,后脑靠上树干,懒散地应了句:“又是你?”父子俩反应一样。
“嗯,是我,快回医院了。”我向他伸出手。
“我没要你救我,”他打落我的手,冷笑,“如果是碍于小风,那大可不必。”决然走开,留给我一个背影。
“是我看中你,不关小风的事。”
“你?”背影停住,他很是不屑,“哼,开什么玩笑。”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