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生,眉头微微一皱,但见仪琳楚楚动人的神情,只能强按住话头,略一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仪琳欢快的答应一声,盈盈起身,却忽然止步,期期艾艾。
“还有什么?!”萧月生没好气的横她一眼。
“还有一位孙少侠,很是仰慕大哥,想领略一下大哥的风采。”仪琳不好意思的低声道。
“带过来一起罢!”萧月生摆摆手。
“好嘞——!”仪琳娇脆的答应,一溜烟儿跑了出去,生怕萧月生反悔。
很快,仪琳带着三个人走了进来。
当先乃是张盛和,眼睛左顾右盼,打量四周,看看是否有什么阵法存在。
萧仁川与孙玉庭皆是英姿勃发,两人目不斜视,眼神坚凝,步履沉着从容,一步一步稳稳踏出,身法转寰之间极是利落,宛如与人动手之状,皆提气凝神。
三人远远看到萧月生,见他懒懒倚在小亭朱栏上,一手扶拦杆,另一手拿一只白玉杯,不时端至嘴边,轻啜一口,双眼望向花圃方向,似是正在赏花。
对花小酌,雅兴不浅。
他们三人皆见过萧月生,昨日上午,萧月生带着仪琳出现在洛阳城外,秦楼寨的马西河不开眼,开口调戏仪琳,只不过,那一次萧月生一直没甚动作,低调得很,也给人以可欺之印象,却是为了激怒仪琳,让她动手。
此时再见,萧月生仿佛换了一个人,浑身慵懒,丝毫没有了那股凛凛威严。
萧月生缓缓转头,朝他们这边望来。
萧仁川与孙玉庭顿时心中一紧,被萧月生温润的目光一扫。一颗心怦怦跳得厉害,手心出汗,极是紧张。
“大哥。他们来了。”仪琳当先进入小亭,对站起身的萧月生娇声笑道:“容我介绍,这位是张盛和张前辈,这是孙玉庭孙少侠,萧仁川萧少侠。”
她小手分别指向三人,一一介绍。
萧月生点头微笑,向三人一一抱拳,甚是客气,张盛和三人暗松口气。没想到鼎鼎大名的萧一寒竟如此和气。
“三位请坐罢。”萧月生向前面伸伸手,指了指木墩,坐下来,笑道:“敝府简陋,莫要见怪才是。”
小荷穿着一件湖绿罗衫。袅袅而至,将红泥炉里的茶水一一倒入茶盏,端给众人,动作清雅,赏心悦目。
张盛和小心翼翼接过茶盏,揭盏轻啜一口,然后放到桌上,双手抱拳。正色说道:“我等冒昧打扰,萧先生不要见怪才是。”
“不必客气。”萧月生摆摆手,然后轻呷一口清茶,笑道:“在下虽然喜欢清静。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岂会拒之门外?!”
几人宣暄了两句,谈起了正题。
“萧先生为何不出手,将这二人解决了?”萧仁川性子憨厚。单纯无城府。想到什么便直接说出口,浑没注意张盛和打来的眼色。
“唉……”萧月生长长感叹。瞥了一眼身边的仪琳,摇摇头:“上天有好生之德,岂能随意杀人?!”
仪琳秀脸一红,这句话是自己常劝大哥之语。
萧仁川一脸不敢苟同之色,张盛和狠踩一下他脚背,仍未阻住他说话,严肃的摇头:“秦楼寨的三魔头,无恶不作,杀人无数,若是让他们逍遥世上,岂不是害了别人?!”
“这倒也是。”萧月生点点头,瞧了仪琳一眼,呵呵笑道:“我已经弄清了他们的虚实,确实无恶不作,按罪当诛。”
“那萧先生为何不杀他们?”萧仁川步步紧逼,眼睛不眨地瞪着他,似是质问。
张盛和“呼”的起身,一把将他按下来,朝萧月生苦笑道:“这个混小子,不知好歹,萧先生大人大量,莫要见怪!”
“没什么。”萧月生摆摆手,仍旧一幅淡淡的微笑:“能不杀人,最好不过,我实在想杀人。”
萧仁川拿起茶盏,揭盏喝一大口,心下大是不服。
这个世上,恶人无数,杀不胜杀,你不杀他,他便会杀你,实在没想到,这个威风凛凛地萧一寒,竟名不符实,令他大失所望。
萧月生微微一笑,他观察入微,看出萧仁川的失望,却浑不在意,自己做事,何须别人指手画脚。
孙玉庭一直细心观察,话不多说,目光虽然偶尔一瞥,心里却一直盯着萧月生,细察他一举一动。
他自幼天赋异禀,乃习武之奇葩,练起功来,进境极快,远超常人,故心中一向自负得紧。
没想到,一山更有一山高,如日中天的惊鸿一剑,竟然仅是一个年轻,与自己年纪相当,令他失落之余,心中难免有些不服气。
小荷轻飘飘而至,进得小亭,裣衽一礼,娇声禀报:“老爷,那位程公子又来了。”
萧月生皱了皱眉头,挥挥手,语气不耐烦:“就说南云不在,让他去东园帮总坛找人罢!”
“是!”小荷清脆答应,袅袅而去,脚下无声无息。
直至她婀娜的身影消失在花径中,张盛和三人方才收回目光,萧仁川心性直率,没有别的心思,张盛和与孙玉庭却是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他们心中惊讶,这个丫环,脚下竟然没有声音,难不成,也是一位轻功卓绝的高手不成?!
仪琳甚少有好奇心,虽不知道程公子是哪一个,却也不想多问,只是低眉顺眼的品着茶,此茶清香袭人,入肚之后,一股清气顿然上升,将体内的浊气冲散,顿时浑身清虚,宛如没有一丝渣滓。再无杂质,身子轻飘飘的,如蓝上地一朵白云。
其他三人却心思各异。萧月生懒洋洋的坐在那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欣赏着他们各不相同的心思。
听到南云二字,孙玉庭心中一动,南云,莫不就是萧先生的弟子江南云,据说姿色无双,倾国倾城,这位程公子又是何人。
想到此处。他心中一阵不舒服,恨不得背插双翅,飞过去大厅看一看,见一见这程公子何方神圣。
萧仁川却无心理会,不时瞧萧月生一眼。暗自摇头,大是失望。
张盛和阅历不浅,坐在萧月生对面,心中一直凛然生戒,对面男子虽然懒洋洋,笑吟吟,随和温煦,他却心寒不已。
张盛和总觉得对面之人仿佛一把藏在鞘中地宝剑。已能完全将自己收敛,这样地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可笑身边的两个小伙子,被其表象所欺骗。已失敬畏之念,他不由暗自摇头,还是嫩得很呐!
孙玉庭品着茶茗,却心不在焉,不知不觉。已将一盏茶喝完。想要开口打听一下那位程公子,却又知道太过孟浪。不想给萧月生留下轻浮之印象,只能强捺心中骚动。
小荷如一阵般飘过来,看到孙玉庭地茶盏已空,帮其斟满,悄然退下,然后将一封信递向萧月生:“老爷,这是小姐派人送来的。”
张盛和三人登时竖起了耳朵,瞟向那封信,他们对于萧月生的底细已然颇清,知道所谓的小姐,便是江南云。
萧月生接过信,直接撕开,取出信笺,里面是厚厚地几张。
他仅是瞄两眼,便翻过另一张素笺,转眼之间,已是读完五页,随手递给仪琳。
仪琳忙放下茶盏,双手接过,仔细观瞧。
她看得精细,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张盛和三人更觉她读得极慢,过了好大一会儿,方才看完一页,莹白的脸庞毫无血色,樱唇微颤:“大……大哥,这上面写的都是真地么?”
“这是南云亲自派人所查,应不致于作假。”萧月生脸色沉了下来,淡淡说道。
张盛和三人只觉空气似乎粘稠起来,呼吸困难,一颗心如被浸到了冰水中,冷到了骨子里,下颌微颤,几欲打哆嗦。
“世上竟还有这等恶人!”仪琳不敢再往下看,将素笺抛开,目光一触即收,不敢再看,紧咬樱唇,已经出血,犹未觉察。
萧月生心中微一叹息,将这样地东西给仪琳看,实在有些残酷,白纸般的心会染上颜色。
这几页素笺,乃是江南云所书,上面历数秦楼寨的种种恶行,颇是详实。
仪琳素来吃斋念佛,即使有事,上面也有师父与师姐们顶着,何曾见识到世间丑恶?!
萧月生瞥了对面三人一眼,他们满是好奇,他却没有满足他们之念,缓缓收起信笺,放入怀中,屈指一弹茶盏,发出一声清鸣,悠悠回荡,宛如玉磐所发。
小荷自花径中随风飘出,她正在花圃中修剪枝叶,听得萧月生弹盏相召,莲足轻移,转瞬间来至小亭中。
“老爷,有何吩咐?”小荷娇声道,水汪汪的眸子望着他。
“去将南云召来。”萧月生温声道,脸色略微缓和。
小荷点头,脆声应是,飘飘飞出小亭,上身平稳不动,莲足轻移,宛如水上荷叶轻荡。
张盛和三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内力在经脉内疾转,竭力压制住彻骨地寒意,心中极是惊异,想不到一个人地气势竟能如此迫人,说出去怕是无人相信。
“大哥,将南云召来,要做什么?”仪琳秀脸苍白,轻声细语的问。
“好了,妹子不要操心了,”萧月生摆摆手,脸上露出微笑:“我抚琴一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