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骚(2 / 2)

无纠 长生千叶 11467 字 1个月前

吴纠赶紧匆匆洗漱睡下,还没有睡多久,就感觉天亮了,夏日的阳光照在自己眼睛上,亮堂的根本睡不着。

吴纠赶紧爬起来,晏娥正好活力无限的端着水盆,蹦蹦跳跳走进来,清脆的声音笑着说:“爷,您起来了?正好可以洗漱了。”

吴纠不知自己是不是老了,还是晏娥年轻小,所以晏娥天天这么活力四射的,吴纠昨日喝了酒,头有些疼,身/子懒散的厉害,卖力的从被子的冲冲包围之中“杀”出来,穿好鞋下了榻,往脸上撩了几把水,这才算是醒过来了。

子清很快也来了,端着一个青铜盘子,上面整齐的码放着吴纠的官袍。

吴纠换上袍子,晏娥笑眯眯的说:“爷真是太中看了。”

吴纠完全醒了,今日是他第一天“上班”,其实还有些激动,就笑着对晏娥说:“晏娥,我告诉你,这叫帅。”

晏娥没听懂,“帅”那不是将军么?不过吴纠说的话一定是对的,晏娥便诚恳的说:“爷真是太帅了。”

吴纠险些笑出来,说:“说得好。”

吴纠心情不错,一大早上就被晏娥诚恳的夸奖,走出房舍,牵了自己的纠墨马,便准备进宫去了。

吴纠起的不算早,因为今日齐侯也有事儿,早早就带着石速回宫去了,并没有和吴纠同路。

吴纠觉得其实做国君也很辛苦,昨天喝得酩酊大醉,这么大一早便要起来。

吴纠骑着马到了宫门口,然后一路往政事堂去。

他进了政事堂,因为今日是大司农第一天上/任,所以司农部门的人都来报道,今日的首要任务便是会见一面,熟悉各项公/务和手下的人员。

吴纠走进去,众人早就坐好了,司农部门宏大,底下几个管事的全都在坐,吴纠放眼望去,认识的还不少。

左手第一个乃是春秋第一国相的管夷吾,左手第二个乃是吴纠新挖来的贤圣柳下惠,也便是展获了,然后是一脸谄媚的审友。

众人见吴纠走进来,便站起身来拱手说:“见过大司农。”

吴纠也对众人拱手,说:“诸位大夫请坐。”

吴纠走过去,也坐下来,很快就有士徒端来一堆一堆的文书,落在吴纠面前,吴纠被这架势弄的有点蒙,他似乎已然看不到对面坐着的管师傅了,仿佛隔着千重山。

今日除了与司农部门的各位大夫见面认识之外,还要了解一下司农部门的各项任务,吴纠觉着,幸好自己已然学了不少字,而且上辈子学过一些管理,并非是抓瞎,不然真挑不起这个大梁。

吴纠先拿过文书来看,仔细的翻看着,就听到旁边很多人在禀报各项事务,因为吴纠今日乃是第一天上/任,所以吴纠只是看文书,旁边的士徒们正在向管夷吾禀报。

管夷吾的手段就是不一样,就在吴纠看了第一册文书的时候,他已经将士徒禀报上来的将近二十条事/件全都分文别类,然后交给剩下的司农大夫们翻阅。

管夷吾说:“大司农,这几件事情十分重要,还是需要大司农过目掌眼才是。”

吴纠抬起头来,管夷吾已经将写好的小羊皮呈上来,吴纠一看,顿时有些许的头疼,这些事物非常琐碎复杂。

因着大司农乃掌管国/家经济,在这种年代,大多百/姓还处在自给自足的经济状态,所以当时的农业法则可比商业法则详细的多,但是又出现了很多经商的商贾,商贾们利/用齐国/法/律的空子赚/钱,也报告到吴纠这里来。

吴纠大体看了看,有一条是告/状的,如今乃是夏日,水位渐长,谭国水域充足,下了几场暴雨,就开始闹洪水,洪水泛滥,于是谭国人把堤坝挖开,将水泄到了隔壁的卢国。

这本和吴纠没什么关系,毕竟是谭国和卢国的恩怨,虽然这个年代讲究礼义,但是扒掉自己的堤坝,把水泄到其他国/家的缺德事儿,还是挺常见的。

但是卢国没有谭国财大气粗,不敢和谭国叫板,于是也学着谭国,不小心把堤坝扒/开,泄到了齐国来。

如此一来齐国的边境便遭殃了,这事儿公孙隰朋已经介入,质问了卢国为何泄/洪到齐国,卢国的国君倒是态度很好,连连说不是故意的,只是堤坝它不结实,自己坏掉的。

这样的话,齐国边境的一个小邑被洪水淹没了农田,人倒是没事儿,但是农业受到了创伤,很多人变成了难/民,急需解决这个问题。

吴纠刚看完这个问题,管夷吾又拿了一个文书给吴纠看,这个问题也相当棘手,自从吴纠的小饭馆开张之后,一度爆红,这么赚/钱的行当,很多人便争相效仿,尤其是商贾们,但是有的商贾不仁义,他们只是效仿小饭馆,但是卫生条件非常脏乱,这年代也没有肉质检疫,用腐烂的肉做原料,本价便宜,还能牟取暴利,一时赚了不少钱,但是闹出了很多事,例如吃死了人等等。

饭馆在这年代很奢侈,一般贫民是不可能吃得起的,吴纠也是针对那些豪绅和贵/族赚这笔钱,所以商贾们效仿开饭馆,结果就是吃坏了贵/族和豪绅。

贵/族和豪绅吃坏了,这事儿便大了,很多豪绅贵/族之间已经大打出手,造成不了不小的影响。

“还有……”

管夷吾又说话了,吴纠都有点怕他了,管夷吾又拿来一份文书放在吴纠面前,说:“是关于盐业的事情,很多豪绅私自煮盐,抬高盐价。”

吴纠将这几个重要的事情全都分类放在手边,管夷吾又发话了,说:“另外还有一事儿,便是鲁国的事情。”

他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展获,展获脸色很淡定,并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管夷吾说:“日前君上已经禁止了鲁缟的进口,因此现在很多鲁国的豪绅都已经开始向我齐国大批量购/买粮食,这个问题也请大司农知晓。”

吴纠头疼脑胀的,不过幸好也不算抓瞎,他仔细看了看手边的几个文书,突然伸手轻轻敲了敲桌案。

众人本是在下面议论纷纷,如今虽然看起来太/平/盛/世,而且齐国无与伦比的强盛,但是内在危/机和外在危害还有很多很多。

如今吴纠方上/任,他今年三十有二,其实吴纠的实际年纪比这个还要小,只是公子纠大了一些罢了,在坐的很多人都觉得吴纠不能胜任,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吴纠的笑话。

吴纠伸手敲了敲桌案,一时间政事堂中突然安静了下来,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知道大司农要发话了。

只不过这新官上/任,说些什么话能让众人信服,大家心中还都十分好奇,客套话?立威话?反正也就是那些许,司农部门的都是些老人了,早就见惯了。

吴纠敲了敲案子,扫视了一眼在坐众人,笑了笑,说:“今日纠得君上信任,出任大司农一职,实在愧不敢当。然……既已身兼重任,便不可不肝脑涂地,如今眼下有八样儿重要之事,乃重中之重,请各位大夫记牢。”

他说着,食指点了一下桌案,说:“劳烦主书/记录,这第一件事情,乃是关于盐、铁的大事儿。”

盐铁自古以来都是官营行当,因为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贵/族国君,都需要吃盐,人离不开吃盐,有盐就能发达,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在这个年代,青铜是收归国/家管理的,但是盐和矿产并非是官营。

吴纠说:“自今日起,要从豪绅和贵/族手中收归盐铁,所有盐田都要收归国有,可以给予相对报酬,自私煮盐开矿,需要予以重罚。”

他说着看向管夷吾,说:“劳烦管师傅管理此事,拟定盐法。”

因着在历/史上,就是管夷吾提出的盐法,提出的盐铁收归国有,所以吴纠觉得这事儿交给管夷吾再好不过了。

管夷吾拱手说:“是。”

吴纠这次点了两下桌案,又说:“第二件事儿,乃是对于水患难/民的,今年的首要任务便是开荒农田,将边境的难/民集/合起来,提/供吃宿,开发农田,一来可以解决难/民问题,二来也能解决粮食问题。”

第三/点吴纠则提出要制/作酱油和苦酒,也就是酱油和醋贩卖,因为这两样调料的本价很低,而且利于批量生产,如果由国营贩卖,肯定会有不小的收成,如今齐国正要面/临开/战,所以赚/钱一定是首要任务。

第四点乃是普及种植茶,将已有的茶园茶田收归官营,这个年代虽然已经有了茶这种东西,但是未能普及,在日后的历/史之中,茶乃是古人最喜欢的饮品,因为古代的水质量很差,煮茶可以提高水的口感,茶叶是很有潜力的商品,能给齐国带来不少的经济收入。

第五点乃是卖酒,作为祭祀宴席的必备品,酒也是赚/钱的有力工具,吴纠准备大力发展酒行业,这样也可以为齐国赚一笔不小的收入。

第六件事儿,蔬菜在这个年代是时令的东西,因为各地的地区差异不同,又因为交通不方便,所以蔬菜很难发展传播,蔬菜仍然是宝贵的东西。

吴纠说:“我准备发展一下大棚种植,这个事儿具体一会儿交给展获,展获拟定一个文书,还要呈给君上掌眼。”

众人不知什么是大棚种植,但是听吴纠说一年四季都能得到新鲜的蔬菜,都是诧异不已,这就好像神明一样。

吴纠又说:“第七件事儿,便是方才管师傅报告上来的事情,如今饭馆遍地开发,却没有法/度衡量,从今以后,开饭馆需要资格证,只有拿到许可资格的,才可以开设饭馆,以免因为食物不合格而造成损失。”

众人一连听了七条,都是面面相觑,因为这七条,一般是听不懂的,例如各种赚/钱的项目,另外一半则是雷厉风行的,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吴纠已经放了两把火。

第一把是盐铁,若是收归了国有,那么多少商贾就赚不到利益了?在这司农部门里,其实有很多人都给商贾大开方便之门,不少都是勾结商贾贩卖盐铁的,因为盐铁最为赚/钱。

如此一来,这第一把火把很多人的利益给烧了。

第二把火则是饭馆的问题,饭馆从今以后要有许可证才能开张,要知道饭馆这个行当,被吴纠领/导起来,那是一本万利的暴利行业,突然要有许可证,一切都要检/查,岂不是又伤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

因此众人都面面相觑,吴纠见大家这个表情,不由笑了笑,说:“别急,还有第八件事儿。”

吴纠笑了笑,说:“这八件事,乃是针对管师傅方才所言鲁国的事情,鲁国因为鲁缟的问题,需要向我/国大量购/买粮食。”

其实按理来说,齐国和鲁国两个正处于胶着状态,鲁国不可能向齐国购/买粮食,但是问题就在于东方大国之中,只有齐国有这个卖粮食的资本,谭国也富有,但是谭国地方就那么大,产不了多少粮食,能卖给鲁国也只能卖一点点,并不太多。

鲁国没有地方可以去买粮食,最多管宋国买粮食,然而宋国的国库里也没多少粮食,毕竟宋国刚刚经受一番政/变,御说上/位,国库空虚,根本没办法卖给鲁国。

如此一来,东方国/家之中,鲁国只能向齐国购/买粮食了,前往中土去买粮食,交通也不发达,运输不便利,根本不可行。

吴纠笑眯眯的说:“我/国商贾可以把粮食卖给鲁国商贩,甚至是官/府,但是要以最低二十倍的价/格出/售粮食,上不封顶,如有人私自以平价出/售粮食,抓/住了女子刑舂,男子劓刑,有举报者赏赐粮食一斛。”

他的话一出,众人都是惊讶无比,二十倍价/格,这岂不是摆明了给鲁国脸色看么,不止如此,平价还要受罚,在坐的各位司农根本没听过这样的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管夷吾则是笑了一声,说:“大司农好计谋。”

他正说着,就听到“啪啪啪”的拍手声,齐侯一身黑色长袍,从政事堂外面缓缓走进来,面带微笑的说:“二哥的手段当真是雷厉风行,看来孤让二哥做这个大司农,当真没看错人。”

众人都没想到齐侯竟然过来了,今日齐侯很忙,竟然还抽空过来,而且暗搓搓的旁观了一场,等吴纠都说完了才走进来,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齐侯亲手扶起吴纠,笑着说:“二哥说的这八条,孤都赞成的紧,诸位就按照大司农的说法去做,尤其是这第八条,想的颇好。”

自然是好,这条八条,既能赚鲁国的钱,还能给鲁国脸面看,煞了鲁国的威严,自然是最好不过了,齐侯那么小心眼子,鲁公在会盟上挟持了吴纠,齐侯虽然已经暗搓搓的向天子告/状,但是难消心头之恨,如今吴纠这个办法,实在没有再好了。

齐侯笑眯眯的说:“行了,今儿就先讨论到这里罢,已经中午了,各位司农也劳心劳力,都去用膳罢,二哥随孤来。”

吴纠连忙跟着齐侯走出去,齐侯带着吴纠往小寝宫去,笑着说:“二哥穿官袍的样子,当真好看。”

吴纠眼皮一跳,心说齐侯不会就要和自己说这个罢?

两个人一路走到小寝宫,齐侯让他坐下来,便说:“传膳。”

很快有宫人走进来,传上来的是双份的膳食,摆放整齐的布置在案上,显然齐侯是有备而来的。

齐侯说:“先用膳,二哥一早进宫,也是辛苦了,一会儿孤要和你说件重要的事儿。”

吴纠点了点头,但是他心里其实百爪挠心的,不只是什么样的事儿这么重要,非要把自己叫来,还不能当着众人说,他心中好奇的厉害。

等用了膳,寺人把膳食都收拾下去,齐侯给吴纠亲手倒了一杯茶,这才拿出一卷小羊皮放在吴纠面前,示意吴纠看。

吴纠奇怪的拿起小羊皮来看了看,原来齐侯说的事情,竟然是周天子的回/复,周天子已经给出了明确的回/复,一方面说会斥责鲁国的无礼行径,让鲁公亲自给吴纠道歉。

另外一方面说的则是讨/伐遂国的事情,周天子褒奖了齐侯的忠心耿耿,周国/会出兵两千五,虽然这个兵马是少了些,但是有洛师的王畿内封国单伯亲自领兵,与齐国汇合,攻取遂国。

而且这次单伯只是一个副手,周天子说主帅由齐侯来决定,会让单伯全权听齐侯的意思。

这样一来,此次六国联军,包括周天子的军/队之内,就是齐侯最大,周天子的示好齐侯感觉到了,自然欢畅无比。

吴纠看到这小羊皮,猛然就觉/悟了,原来齐侯这么神神秘秘的,一大早便回了宫,其实是因为有洛师来的急报,而且这急报是喜报。

方才齐侯故作深沉,其实已经闷骚的不行了。

吴纠知道齐侯忍的难受,赶紧拱手说:“恭喜君上。”

齐侯笑着说:“城父来向孤禀报这件事儿,孤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二哥,想与二哥先说说。”

吴纠拱手说:“谢君上厚爱。”

齐侯笑眯眯的说:“只是口头上谢一谢?二哥他没诚意了罢?”

吴纠一愣,说:“这……君上乃是一国之君,纠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谢君上的。”

齐侯笑着说:“二哥知道,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他说罢了笑了笑,挥手说:“好了,咱们说说旁的问题。”

齐侯自己把这事儿揭过去了,说:“二哥以为,这次挂/帅,派谁去为上?”

吴纠被他这么一问,没有了回答,因为日前公子无亏已经亲自请/命了,被齐侯给凉冰冰的驳回,后来公子昭又替无亏请/命,也被驳回了。

吴纠清楚,齐侯绝对不想让公子无亏去,至于为什么,吴纠可不知齐侯是重生的,所以还以为齐侯厌恶卫国,因此厌恶公子无亏,心中偏颇了一些。

吴纠拱手说:“纠乃司农,于作战乃是门外汉,实在不敢妄加言/论。”

齐侯笑了笑,说:“二哥谦虚了。”

他说着,又说:“二哥觉着,昭儿如何?如今昭儿也是该顶事儿的年纪了,在孤与二哥出使北杏的时候,昭儿还顶/住大梁做了监国,足见沉稳过人,有胆有识。”

吴纠听齐侯夸得这么好,心中好生奇怪,虽然说起来公子无亏的母亲是卫国人,但是在这个时代,嫁出去的女子就是泼出去的水,顶多想想娘家人罢了,说到底,公子无亏的血脉还是纯粹的老齐人,尊贵无比。

但是齐侯似乎实在不待见这个公子无亏,吴纠心里好生奇怪,天底下竟然有这么不待见自己儿子的父亲?

吴纠这么一想,心想是了,自己上辈子的父亲也不待见自己,但总有个理由罢,他是因为想要得到权力,又是倒插门,所以才不待见自己。

而齐侯呢?

齐侯见吴纠疑惑的看着自己,笑了笑,说:“二哥,孤的脸上莫非生出花来了?”

吴纠连忙回神,拱手说:“幼公子的确老成持重,有胆有识。”

齐侯笑了一声,说:“二哥也这般觉着?”

吴纠拱手说:“正是。”

吴纠心想,其实齐侯心里早就有想法了,只是想找个人肯定他罢了,公子昭和公子无亏谁去都没有过失,也都能胜任,反正是个美差,就看齐侯心中更在意宠爱谁了。

齐侯笑了笑,说:“行了,不耽误二哥了,去休息休息,一会儿下午还要回政事堂,二哥去罢。”

吴纠也吃了午膳,就起身准备告辞,拱手说:“纠告退。”

齐侯点了点头,突然又说:“哦对了,二哥……你做大司农的模样,更加让孤着迷了呢。”

吴纠本身已经停住脚步,还以为齐侯会说些什么正经的事儿,结果一听,眼皮一跳,说:“谢君上夸赞。”

齐侯笑了笑,说:“这回真没事儿了,可以去了。”

吴纠上/任的第三天,便是上朝时候,早早起了,迷瞪着坐在席上让子清和晏娥在自己头上动土,然后糊里糊涂的穿了衣裳,换好衣裳之后,天才蒙蒙亮起来。

吴纠恨不得把早膳往眼睛上塞,匆匆吃了几口,因为时辰太早了,也没什么食欲,只好放下碗筷准备去上朝了。

本想骑着纠墨去的,但是子清和晏娥说什么也不让他这么出门,怕他从马背上掉下来,再摔着,吴纠心想自己怎么可能这么笨呢,但是那两人都觉得,吴纠这么迷迷瞪瞪的很危险。

最后只好让子清赶车,坐了轺车往宫门口走。

因为今日要上朝,宫门口很多大夫,见到吴纠的车过来,连忙作礼说:“大司农。”

很多人跟吴纠打招呼,吴纠连忙回礼,这时候有人“啪!”的一下拍在吴纠的肩膀上,把吴纠整个人都给拍醒了,一瞬间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展雄。

展雄一身铠甲加身,笑着说:“二哥,早啊!”

展获也走过来,连忙说:“展雄,勿唐突了大司农。”

吴纠摆摆手,说:“没关系。”

展获将自己一份文书递给吴纠,说:“大司农,这是展季这两天拟定的文书,关于大司农日前所说资格证的问题。”

吴纠点了点头,笑着说:“有劳了,展大夫动作就是麻利。”

众人正说着话,就顺着路一直往里走,很快进入了路寝宫,进入之后分别坐好,恭敬的等待齐侯从里面出来。

齐侯走小寝宫出来,正好从内殿往外走,很快便出来了,众人起身行礼,齐侯回礼之后请众人落座。

齐侯今日心情也不错,笑眯眯的说:“众卿有什么呈禀的,可以说了。”

王子成父第一个站出来,拱手说:“君上,日前北杏会盟的文书天子已然批下,准奏了讨/伐遂国一事。”

这件事情齐侯早就知道了,吴纠也知道了,只不过因为是大事儿,所以今日上朝之时,王子成父还要秉承一下,让众人都知道。

众人一听,天子答应了讨/伐遂国,那这是大喜事,如此一来,齐国便是师出有名,名正言顺了。

众臣脸上也颇有些高兴之色,这个时候公孙隰朋则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犹豫,站起身来恭敬的作礼说:“君上,隰朋也有一事,正是与讨/伐遂国有关。”

“哦?”齐侯笑着说:“大司行请讲。”

公孙隰朋是大司行,也就是外/交/官,主要在于纵横诸国之间,调和诸国关系。

公孙隰朋的耳目自然是最灵通的,可以说每个国/家之中,都有公孙隰朋安插的探子。

公孙隰朋拱手说:“君上,据隰朋所知,谭国似乎有出兵救援遂国的意思,自从北杏会盟之后,谭国与遂国的交易往来更频繁了,谭公还公然将铁器兵器贩卖与遂国。”

众人一听,这分明是公然和齐国叫板,如今周天子的文书一批下来,何止是和齐国叫板,简直就是公然和周朝叫板。

齐侯幽幽一笑,说:“好啊,谭国公然与天子敌对,以孤看来,是谭公他老糊涂了,这谭国国君的位置,也该换换人坐了。”

齐侯这么阴测测一说,朝臣都小声议论起来,国君的意思很明显,那便是攻打谭国,说不定这次出兵遂国,很可能就把旁边的谭国一起拿下了。

谭国资历很老,但是地盘子很小,因为是老国/家,谭公高寿,的确有些老糊涂,还以为自己是强国中的强国,哪知如今已经时过境迁。

齐侯幽幽一笑,说:“这事儿,隰朋你还要给孤盯紧了,谭国卖给遂国兵器一事,你拟定个文书,孤看过了上呈给天子过目。”

公孙隰朋拱手说:“是,隰朋领诏。”

公孙隰朋报告完,很快便退了回去。

今日之事当真还不少,管夷吾也站起身来走出去,手中托着一卷文书,恭敬的说:“君上,今日早晨的急件,还未来得及秉承大司农,不过这事儿恐怕十万火急,所以夷吾斗胆在朝上秉承。”

他说着,齐侯挥了挥手,有寺人走过来,将那卷小羊皮双手擎着,走到了齐侯身边,呈给齐侯。

齐侯看着小羊皮,先是皱眉,随即笑了起来,“呵呵”一声低笑,不知是哂笑还是嘲讽,总之带着几分愉悦。

齐侯笑着说:“二哥,你来看这个,这可是你的功劳。”

吴纠不知是什么事儿,让齐侯这么高兴,寺人又把文书交给了吴纠,吴纠仔细一看,心中只清/醒着,上面的字儿多半都认识,其中好几个生僻字,但是不影响阅读。

吴纠一看,顿时也笑了起来,怪不得齐侯这么高兴,还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原来是鲁国传来的急报。

传到管夷吾手中,自然是关于司农的,原来虽然吴纠上/任只有三天,但是雷厉风行,霹雳手段,实行起来非常迅速,以至于鲁国向齐国购/买粮食,但是无论走怎么样的渠道,全都是二十倍的价/格,甚至还有三十倍的价/格。

这么高的粮食价/格,简直像是买金子一样,鲁国人怎么受得了?

这两天恐怕鲁国接收到的都是举报齐国商贩的消息,也有很多鲁国商贾想要通/过关系比较亲厚的齐国商贾,偷偷购/买一些相对平价的粮食。

但是没有人肯卖,原因是害怕,自然是害怕的,因为新上/任的大司农说了,若是有人偷偷卖给鲁国一粒平价的粮食,男的抓起来削掉鼻子,女的抓起来充当苦力,而且举报的人会得到粮食,只要举报确实,就可以得到一斛粮食。

这样丰厚的报仇和严酷的惩罚之下,怎么可能有商贾犯险卖给鲁国人平价的粮食?

短短三天,鲁国已然撑不住了,鲁国人之前都在疯狂的做鲁缟出口,没有人肯耕种,如今齐国突然不收鲁缟了,一瞬间鲁缟囤积卖不出去,粮食又不够吃,变得青黄不接,如此一来就急于向周边国/家收/购粮食。

鲁国也向其他国/家收/购了粮食,但是根本不够鲁国用的,鲁国的地盘子那么大,人/民那么多,还需要很多粮食以备不时之需,他们首先去谭国收/购,谭国险些给掏空了,不敢再卖,问了宋国使臣,可是宋国之前经受内乱,也没有粮食。

如此一来,只剩下齐国了……

这个急报,就是鲁公亲自写的,上面把自己说的可怜巴巴,粮食收成不好,又闹饥/荒水灾,齐国是仁义大国,希望齐国国君可以把粮食卖给他们。

并非是通/过私人商贩卖给鲁国,毕竟吴纠已经规定了私人商贩的贩卖底价,而是通/过国/家与国/家的官方交易。

鲁公在文书上特意说了,如果齐国答应,鲁国想派遣国相臧辰来收/购粮食。

怪不得齐侯要高兴,因为鲁公竟然让臧辰来向他们买粮食,这分明是低头的表现。

也是如此,在没有粮食面前,鲁公怎么可能不向齐国低头呢?

一提到鲁国和臧辰,吴纠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展获,齐侯也正头投过去目光。

管夷吾抱拳说:“请君上和大司农示下,我齐国该不该将粮食卖给鲁国?”

齐侯笑了一声,说:“二哥觉得呢?”

吴纠被点了名字,赶紧拱手说:“纠窃以为,若不卖给鲁国粮食,可能遭小人话柄,毕竟两国交战尚且不能滥杀无辜,若鲁国闹饥/荒,而我齐国坐视不理,又怎么能称作仁义之国呢?而且鲁国也有诚意,准备派遣国相来收粮食,所以纠以为,这粮食还是需要卖给鲁国的。”

齐侯笑了笑,说:“好,就按照二哥说的,不过这事儿,孤觉得交给展获比较好。”

展获被点了名字,立刻站起来,拱手说:“是,展获领诏。”

齐侯说:“早听闻展先生文采出众,无人能及,这文书可以好好儿拟一个,让鲁国人也领教领教展先生的文采。”

吴纠心想着,齐侯定然是故意的,分明就是想给鲁公脸色看,鲁国人不重用的人才,到了齐国就成了大夫,别说是齐侯觉得心里酸爽了,是人都觉得心里很爽,非把鲁公的鼻子给气歪了不可。

展获领了召命,很快也坐回去,众人全都坐好,齐侯又说:“还有旁的事情么?”

这个时候坐在最上/位的高傒占了起来,说:“傒有事禀报。”

齐侯笑着说:“高子请讲。”

高傒说:“昨日傒收到了宋国请柬。”

齐侯笑了笑,说:“怎么?宋公继位,还送了请柬来?是不是晚了些?”

宋公继位很低调,没送任何请柬,没有请任何的诸国大夫,只是摆了一场宴席而已,并不怎么张扬。

高傒说:“并非如此,乃是宋公要迎娶卫国国女卫姬为宋国夫人,因此送来了请柬。”

齐侯一听,顿时笑了出来,不过笑意有些高深莫测,而吴纠则是下意识的看向武官行列的展雄。

展雄的表情显然也僵了一下,宋公御说竟然要娶亲了?而且要娶的是正夫人,那便是宋国国/母!

御说和展雄的关系,吴纠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因此吴纠看了一眼展雄。

另外还有一层,那就是这个未来宋国夫人的人选,乃是卫国国女。

简单来说,如今在位的卫侯没有女儿,所谓的国女乃是宣姜和公子顽的女儿,如今正是妙龄年纪。

按理来说,宋公刚刚平定内乱,又得到了天子册封,正应该联合诸国,娶个有名望的正房夫人才对,这样才能巩固自己的地位,也好解决子嗣的问题。

然而齐侯笑的诡异,便是因为宋国选谁不好,偏偏选了如今齐侯最痛恨的卫国国女。

其实卫国如今得罪了齐国,又得罪了鲁国,是两面都不讨好,这样的前提条件之下,宋公应该不会选卫国国女才对。

但是偏偏宋国和卫国挨着,若是结盟,对两国中间的小国,例如曹国和戴国是极大的威慑,假以时日必能并吞。

再者就是这两个国/家若是联姻,地理条件实在优厚,两个国/家仿佛是一道手臂,正好拦住了中途通往东方各国的必经之路,无论是东方哪个国/家,强大的齐国,还是历/史悠久的鲁国,亦或是东夷人的莒国,或者是自大的谭国,想要前往中土朝奉,必须经过这道屏障。

如此优厚的地理优势,两个国/家没道理不结盟,也正因为卫国如今地位不稳定,所以宋公才急于和卫国结盟,不然等卫国缓过了劲儿,可能便不把国女嫁给御说了。

御说要成亲,广发请柬,邀请各国使臣。

齐侯凉凉的一笑,说:“去宋国道喜的事情,众卿以为,孤该交给谁,才妥当?”

吴纠心想,肯定不会交给自己了,毕竟自己现在是大司农,这种往外跑的差事应该落在司行大行一类的肩上。

他正想着,展雄突然站出一步,说:“君上,展雄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