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颜再见(1 / 2)

无纠 长生千叶 11736 字 1个月前

卢戢黎的剑尖直指瘫在地上的卢扬窗, 卢戢黎的脸上青筋直蹦, 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 紧紧/咬着后槽牙, 那种表情恨不得将卢扬窗扒皮抽筋, 一股愤/恨扑面而来。

卢扬窗被那种眼神盯着, 突然觉得十分绝望, 说不出的绝望,有一种不敢再看下去的感觉,不由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睛一闭上,眼角夹/着的泪水“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冲开脸上的血污, 流进鬓发之中。

卢戢黎在西戎人的起哄声中, 紧了紧手中佩剑,突听一声低喝, 随即是“哆!!!”一声, 卢戢黎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 一下刺了下去。

“嗬——”

卢扬窗疼的抽/了一口气, 那佩剑一下刺了过来, 不过并没有刺在卢扬窗的咽喉上,而是刺在了旁边的地上, 刮着卢扬窗的脖颈,一股血迹顺着他的脖颈留下来, 又给卢扬窗添了一道伤疤。

帐中的西戎士兵一看, 顿时全都吼叫起来,说:“他是细作!是细作!杀了他!他不忍心下手!是细作!”

一瞬间,就听到“嗤——”的声音,旁边的士兵,还有西戎的将领们全都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拔/出佩剑来。

卢戢黎却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说:“并非是戢黎不想杀他。”

“他在狡辩!”

“荆人果然狡诈多端!”

“杀了他!杀了他!砍他的脑袋!”

卢戢黎却很坦然的将目光迎向那西戎的将领,说:“戢黎只是想到,这个野种乃是楚国的小王子,如此一来,我们就算吞没楚国,也需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他便是理由。”

他这么说着,旁边的西戎士兵仍然在不断的嘶喊着。

“他骗人!!”

“将军!杀了他!他绝对是细作!”

“杀了他!杀了他!吃他的肉!”

西戎将领的目光却动了动,卢戢黎继续说:“有了这个野种,我们从阜山一路杀进郢都,扶持野种做楚国的新王,也可以安定楚国的百/姓,拿下楚国事半功倍,将军,戢黎句句属实,请将军明察。”

西戎将领似乎有些动/摇,但是还差那么一点点,狐疑的看着卢戢黎,并没有立刻说话。

卢戢黎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哈哈一笑,转过头来,稍微垂着目光,看着瘫在地上的卢扬窗,口/中露/出阴霾的笑声,说:“况且……这小野种和他那荡/妇娘生的一模一样,我帮武王老贼白白养了十六年的儿子,吃十六年的亏,难道在把他杀死之前,不该讨回点本钱么?”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西戎士兵终于不喊打喊杀了,立刻全都哈哈大笑起来,瞬间四周一片哄笑,全是起哄的声音。

“他浑身都是血,你也能下的去嘴!?”

“哈哈哈,其实这小子长得还可以,不过现在已经看不出模样了!”

“没想到他还好这一口?!”

西戎将领听到,卢扬窗这么说,终于算是放下了警戒心,说:“如果你真的可以帮我抓/住楚王,这小子便赐给你顽耍。”

卢戢黎一听,立刻拱手说:“将军,事不宜迟,恐怕迟则有变,楚人肯定会立刻更换扎营地点,请将军给戢黎一些兵马,让戢黎引路,杀到楚国营前,俘虏他们的楚王!楚国的金银财宝,还有美/人美酒,就都是我们的了!”

“好好好!说得好!”

众人又是哄笑起来,那西戎将领眯眼说:“好……本将军就给你一些兵马,由你带领,直取楚国大营,你若抓/住了楚王,我军营中的职位,除了我的位置,任你挑选,这小野种,我们也双手献上,给你享用……不过。”

西戎将领一笑,说:“不过,我丑话说在最前头,你若是没有抓/住楚王,或者这一切都是骗/局,那么我就将这小野种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切下来,泡了酒给你喝!”

卢戢黎根本没看卢扬窗,只是淡淡的说:“将军准备给我多少人马。”

西戎将领笑着说:“五十人。”

卢戢黎一听,有些皱眉,旁边的士兵一听,就知道将军并不是真的信任卢戢黎,就算楚军已经败出阜山,然而楚军来的时候两万大军,就算损兵折将,如今的军/队数量也不可小觑。

虽说偷袭不能用太多的人,但是五十个人,这也太少了点……

卢戢黎听着,先是皱眉,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拱手说:“戢黎遵命!”

西戎将领挥了挥手,副将很快带着他走出去,准备去点齐五十人马,杀下山去。

卢戢黎跟着副手去点兵,五十兵马,而且不是最精良的西戎军/队,只是备用的军/队,都是一些年纪大的西戎人,要么就干脆是其他国/家的战俘,被/迫在这里被奴/役的。

卢戢黎正在点兵,就听到了吵闹的声音,只见有几个士兵押/送着卢扬窗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别看卢扬窗受了伤,气息奄奄的,但是十分不听话,被那些士兵大声责骂着,动不动就直接抽在脸上。

卢扬窗疼的呲牙咧嘴,呼吸急促,他似乎看到了点兵的卢戢黎,眼神一时有些失神,那些士兵看到卢扬窗悲哀的眼神,哈哈大笑着说:“你们看啊,这小野种的眼神好可怜啊!”

“哈哈我见犹怜!”

“能不可怜嘛,他爹想睡他啊!哈哈哈!”

“怪只怪这小野种投错了胎!下辈子投个好胎罢!”

卢扬窗的眼神很悲痛,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西戎士兵都哈哈大笑,放松警惕的时候,卢扬窗突然暴起,他的双手被捆了起来,根本分不开,猛地抬起手来,“嘭!!!”一声将旁边的西戎士兵砸倒在地。

那士兵“啊——”大喊了一声,一下倒在地上竟然晕过去了,旁边的西戎士兵吓了一跳,都没想到这小野种还有力气打人。

卢扬窗砸倒一个士兵之后,猛地一跃,“嘭——”一声,又是双/腿一蹬,跃起来踹在一个西戎士兵胸口,那士兵被猛地踹翻出去,还砸到了冲过来帮忙的士兵,“啊!啊!”的大喊声,押/送卢扬窗的士兵竟然全都被撂倒在地上。

“俘虏逃跑了!”

“抓/住他!”

“野种要逃跑了!快拦住他!!”

卢扬窗撂倒身边的士兵,快速冲前狂奔,有士兵骑马冲过来,手上执着锋利的长剑,兜头砍下来,卢扬窗猛地一矮身,降低下盘,“蹭——”一声,直接贴着地皮就划了过去,猛地踹了一脚马腿,那马匹竟然直接被踹倒,上面的士兵被瞬间甩了下来。

卢扬窗双手被捆着,使劲拽了拽,但是根本没拽不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疯狂的往前冲,想要冲出营帐。

旁边冲过来的士兵很多,但是卢扬窗似乎杀红了眼睛,根本不在乎这些。

在西戎士兵不断增援的大喊声中,就听到“嘭!!”的一声,卢戢黎突然从斜地里冲出来,一拳打在卢扬窗的腹部上。

卢扬窗根本没有注意他,“嗬——”一声低吼,疼得他急促的喘着粗气,身/体猛地一滑就要倒在地上,卢戢黎一把抓/住他,冷笑了一声,说:“你逃不出去。”

卢扬窗疼得不行,头上全是冷汗,血蹭了卢戢黎一身,旁边的士兵立刻冲过来,将卢扬窗重新五/花/大/绑,“砰砰”的又踹了他好几脚。

卢扬窗被那些士兵拖着,地上蔓延的都是血迹,想要挣扎,可是已经没有力气,定定的看着卢戢黎,嘴唇颤/动着,但是说不出话来。

卢戢黎却没有看他,说:“出发。”

随即一招手,就翻身上马,带着西戎士兵冲出了行辕。

天色已经过了后半夜,吴纠在营帐中并没有休息,而是看着阜山的地图,齐侯也坐在一边,说:“二哥,你身/子不好,先休息罢。”

吴纠摇了摇头,说:“不用,若寡人猜的没错,今天晚上,西戎人一定会来偷袭营地。”

他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报——!!”的大喊声,士兵急匆匆的冲进来,大喊着:“报!!王上!!不好了,叛贼卢戢黎带着西戎人,杀过来了!”

士兵的声音很大,营地里的将领们也没有休息,听到这个声音,纷纷从自己的营帐中跑出来,来到吴纠的营帐,也不管什么礼数了,全都进来。

“王上!怎么办!?”

“卢戢黎真的叛军了!”

“还带着西戎人杀来了!王上请速速撤离罢!迟则有变啊!”

吴纠却出奇的镇定,抬起手来,他黑色的袖袍一展,将领们七嘴八舌的声音突然就停止了,全都看着吴纠。

吴纠只是轻笑了一声,说:“各位将军不必担心,传寡人命令,不要正面迎敌,把能丢的,无关紧要的东西全都丢下,装作仓皇的模样撤离。”

将领们一副狐疑,不明所以的说:“王上,这是……?”

吴纠说:“按寡人说的去做,这一次,咱们要做败军。”

虽然将领们不知吴纠的意思,不过吴纠的眼神十分坚定,不容旁人质疑,将领们莫名觉得非常可靠,立刻拱手说:“是!”

很快将领们大不走出营帐,纷纷去吩咐。

“杀——!!”

“俘虏楚贼!!”

“杀啊!”

很快西戎人的声音就来了,五十兵马,快速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卢戢黎一马当先,直扑而来。

此时楚国的将领们已经骑在马上,看到来人,立刻招手大喊说:“西戎人来偷袭了!快走!撤退!撤退!!”

楚国将士们在一片大喊声中,纷纷丢盔卸甲的撤退,一片狼狈不堪。

西戎士兵一见,立刻全都纵马跟上,前面的楚军不敢与她们交锋,只知道逃命,就看到好几个楚国士兵一边跑,一边跌倒在地上,随即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又继续向前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逃命啊!逃命啊!”

西戎士兵似乎吃到了甜头,立刻哈哈大笑起来,猛地扔出一支火把,“呼!!!”一声,楚国营帐瞬间被大火烧了起来,火龙冲天而起。

“看!楚贼在那里!”

“楚王在那里!”

“抓/住他,我们就是头等功!抓/住他!”

吴纠一身黑色的宽袍,骑在白色的纠墨之上,艳红色的火光见吴纠照的异常扎眼,齐侯一身黑甲护在吴纠身边,说:“二哥,他们来了。”

吴纠冷笑了一声,说:“要的就是他们过来。”

很快,西戎的士兵就全都向吴纠和齐侯扑过来,潮水一般,蜂拥而至,不断嘶喊着,谁都想要立头功,你争我抢的冲了过来。

吴纠立刻驱马快跑,齐侯护在身边,西戎人见他们要逃跑,赶紧追在后面,穷追不舍。

卢戢黎策马追在最前面,大喝一声:“放箭!”

齐侯一听,暗骂一声,说:“二哥,趴在马背上!”

吴纠连忙俯下/身来,紧紧/贴着马背,纠墨在黑夜中一阵狂奔,不过纠墨本就是白色的,因此非常扎眼,怎么狂奔也甩不掉后面的人。

吴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飞箭掠着吴纠的脸颊直接刷过去,一瞬间吴纠眯了眯眼睛,随即伸手拍了两下纠墨的脖子。

纠墨突然扬起前蹄,竟然瞬间做出受惊的动作,然后一个“假摔”,咕咚一声竟然卧倒在了地上。

吴纠一瞬间被纠墨狠狠的甩了出去,他本想来个假摔的,让后面的西戎士兵更是深信不疑他们在逃命,但是没想到纠墨这“小妖精”假摔这个逼真。

吴纠被甩在地上,一瞬间手肘磕的生疼,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齐侯一见,他知道纠墨不可能突然无端端受惊,可能是二哥又在搞什么伎俩,不过齐侯的心脏还是猛地提了起来,大喊了一声:“二哥!!”

齐侯猛地勒住马缰,快速调头冲回去。

后面的卢戢黎瞬间跟上来,西戎人也嘶吼着:“楚王掉马了!!”

“楚贼掉马了!!俘虏他!”

卢戢黎率先冲上来,举起长剑,“嘭!!!”一下直/插下来。

一瞬间,吴纠看着月光反射的长剑光辉,还以为那长剑真的要插在自己的脖颈上。

“当——!!!”

一声金鸣的巨响,齐侯调转马头,策马应和西戎人狂奔而来,后面的西戎人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放箭”,随即就是“嗖嗖嗖”的箭矢声音,一串串飞箭迎着齐侯的脸面而来。

齐侯脸上都是狠相,却不后退,仍然迎着飞箭的方向向前冲去,猛地抽/出佩剑,一下挡住卢戢黎砍过来的长剑。

卢戢黎身后的西戎士兵在放箭,前方的卢戢黎险些也被射中,卢戢黎的长剑与齐侯的长剑发出“嘭——嘭!叮——”三声脆响,两个人动作都非常快,一瞬间齐侯低吼一声,脸上全是狠色,猛地将卢戢黎的长剑一挑,瞬间一砍。

“叮!”

又是一声脆响,只这一下,卢戢黎的长剑竟然应声而断,与此同时,齐侯猛地俯下/身来,一把抓/住吴纠的手臂,猛地一甩,将人瞬间抱上马背。

齐侯毫不犹豫,立刻调转马头,随即“嗖——”的吹了一声长哨,在地上敬业假摔的纠墨“噌”一声就站了起来,追着齐侯和吴纠的马匹就往前冲去。

卢戢黎的长剑断了,后面还有不停飞射的箭矢,冷哼了一声,只能放弃往前追去。

后面命令西戎人放箭的副手立刻冲上来,大喊着说:“你果然是细作!!为何不追!就差一点便能抓/住楚贼!”

副手说着,哪知道下一刻却“嘭”一声,直接被卢戢黎一拳打在马去,旁边的西戎士兵瞬间慌乱起来,说:“反了!果然是细作!果然是细作!”

“杀了他!”

卢戢黎一点儿也不紧张,只是冷冷的盯着那摔下马的副手,说:“给了我五十兵马,还有劣质的武/器,你们本没有诚意,自然抓不住楚王,今日一战,你们心知肚明,楚国人丢盔卸甲,仓皇逃命,我们本能一网打尽,怪只怪在你们根本不信我。”

他这么一说,副手似乎没话说了,毕竟,五十人马就去偷袭楚国大营,还想凭借一把劣质的长剑俘虏楚王,简直是痴人说梦。

卢戢黎淡淡的说:“今日能有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把东西捡捡,咱们回去。”

西戎士兵很快冲进楚国的营地,里面已经人去楼空,竟然还有剩下来的粮仓,西戎人可不知道吴纠早有打算,让人把粮仓里的粮食已经转移了,粮仓里还剩下一小部分粮食。

西戎人一看粮仓,还以为楚国逃命没来得及带走,粮食已经不多,这些楚国更是没有粮食了,立刻哈哈大笑说:“楚人要完了!!”

“荆人没粮吃了!”

“下一步就是人吃/人了哈哈哈!”

大家哄笑着,卢戢黎让人将缴获的东西收起来,准备回行辕,不过他们才五十个人,根本扛不动这么多东西,只能见贵重的拿,还有好几个士兵为了一个名贵的玉冠大打出手,抢的头/破/血/流。

卢戢黎很快带着众人便凯旋了,西戎的将领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说:“楚王何/在?”

卢戢黎淡定的说:“跑了。”

西戎将领“嗤——”一声抽/出佩剑,冷笑说:“你果然是细作!”

卢戢黎仍然十分镇定,将折断的佩剑扔在西戎将领面前,笑着说:“将军的五十老弱残兵,还有一把破剑,将军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要抓/住楚国国君,如今这个收获,已经算不错了,戢黎说的没错罢。”

西戎将领盯着卢戢黎,似乎在思索他的诚意。

副手向前与西戎将领低语了几句,虽然卢戢黎听不见,但是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副手禀告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卢戢黎的确差一点点就抓/住了楚王,不过长剑不够锋利,被齐侯给硬生生砍断了。

西戎将领听罢了,哈哈一笑,说:“卢将军果然是人才,有卢将军相助,我们便是如虎添翼了。”

他们说着,将卢戢黎引入大营的幕府,众人坐下来。

西戎将领似乎将他引为座上宾,说:“卢将军,如今楚国已经被惊动,我们该当如何斩草除根?”

卢戢黎淡淡的说:“将军,楚国的粮仓已经空虚,如今又被我们缴获了一部分,现在的情况,对我军十分有利,只需要不攻,便能攻取楚国天下。”

西戎将领说:“不攻?”

卢戢黎点了点头,说:“正是,楚国人马众多,消耗粮食也多,如今处境已经困苦,方才副将军也看到了,楚国人丢盔卸甲,气势低迷,只要我们守住阜山,楚国战线一长,补给又跟不上,一定会招致群怨,这样楚国的兵马不攻自破,到那时候,我们再杀出去。”

西戎将领说:“卢将军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什么都不做了?在如此大好的情况之下?”

卢戢黎笑了笑,却摇头说:“并非如此。虽然如今我们情形大好,但是也要提防楚国人……狗急跳墙。”

他说着,顿了顿又说:“将军,戢黎发现,我军行辕中,并没有粮仓。”

西戎将领自负的一笑,说:“粮仓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并不在军营中,以防楚国人偷袭。”

哪知道卢戢黎却摇头说:“将军,大错特错了!自古以来,谁会把军营和粮仓分开?若是楚国人真的狗急跳墙,袭/击了我们的粮仓,到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军再强大,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西戎将领一听,眼珠子转了转,说:“只是……如果这个时候挪动粮食,肯定会被楚国人偷袭。”

卢戢黎笑了一声,说:“将军只需要将粮食放在运粮队伍的最前面,并且插上将军的大旗。”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士兵立刻喊叫起来,说:“他果然是细作!”

“粮食放在队伍前面,不是喊着让人来劫粮吗?!”

“他绝对是楚国细作!”

西戎将领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卢戢黎却哈哈大笑起来,满脸都是嘲笑的意思。

西戎将领说:“卢将军,有什么事情,这么好笑么?”

卢戢黎却说:“戢黎是在笑,将军虽然英明神武,但是你手下的这些将士们嘛,则是差的太远了。”

西戎将领被他这么一夸,也不好拉下脸,只得说:“此话怎讲?”

卢戢黎说:“将军,您难道不知道么?昔日楚贼还在做齐国大司徒的时候,曾有一次战役,让他闻名诸侯,各国诸侯听到他的名字都会闻风丧胆,便是因为他帮助齐国攻打楚国的战役……在那次战役之中,楚国三路大军,都被齐国一一击破,其中有一路大军便是因为看到齐国的军/队,将粮食放在队伍的前头运送,因此起了贼心,冲上去劫粮,哪知道却是那楚贼的诡/计,劫粮的军/队反而被杀的大败,片甲不留!”

西戎将领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当年吴纠帮助齐侯破楚国大军,的确用过这个计策。

卢戢黎又说:“将军您想一想,楚贼诡/计多端,将粮食放在队伍前面运送这个计策,本是楚贼先想出来的,他能不怀疑么?咱们只需要安安稳稳的运送粮食,他们定然以为是诡/计,不敢前来劫粮,这样一来,粮食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安安稳稳的送到我军大营,绝不会有半分不妥。”

西戎将领听着,眯了眯眼睛,又说:“但是,这粮食送到了我军营中,该如何保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呢?”

卢戢黎对答如流,只是笑了笑,说:“将军,您可听说过齐国的齐长城?”

西戎将领自然听说过,卢戢黎便说:“齐国之所以强大,便是因为那座齐长城,长城依照山势,绵延而建,将山头拉成了他们的防锁线,每一点都是眼目,无论敌人从哪里骚扰而来,全都能被齐长城发现,将军何不效仿?将我军的营地重新打散排列,组成一条长城,正好依附着阜山的地势,军粮就安置在军营组成的长城之后,绝对万无一失,不管那些楚人是不是狗急跳墙,都能被我军发现。”

西戎将领似乎在思索卢戢黎的话,卢戢黎说得十分动听,只是西戎将领没见过齐长城,只是听说过,他绝没想到,卢戢黎正在一步一步的施行着自己的计划。

齐长城是石头堆砌的长城,绵延在山头上,因此坚固,而卢戢黎让西戎人用营地组成长城,顺着绵延的山头一字排开,简直就是西戎人的一道催命符。

原因十分简单,其一,阜山在神农架,那山体走势可不像夹谷山那般平缓;其二,阜山上草木众多,适合火攻,长城是石头做的,不怕火杀,而军营则是木头和布,一点就着;其三,军营依附地势,连绵的一字排开,只要一个着火,另外一个也会着火,顺着蔓延下去,而人工救火则因为地势险要而变得非常困难,一旦火攻,根本无法自救;其四,西戎的军营若是绵延在山脉上,虽然处处都形成了眼目哨点,但是也无疑将西戎人的兵力化整为零,层层分散,层层虚弱,楚国只要火攻配合/集中火力的大规模突袭,整个西戎战线就会像一只破风筝,被狠狠的从中剪短,到时候绝对溃不成军。

卢戢黎故意引用典故,引用之前的战绩来干扰他们,西戎将领似乎已经心动,但是他生性多疑,还是不能下决定。

卢戢黎也不着急,只是坐着等着那将领慢慢的思索,只要这个计划成功,楚国便能轻而易举的找到西戎人的粮仓,西戎人将会乖乖的将粮食插着大旗,送到楚国人面前,卢戢黎的计划也将完成了。

就在楚国大军支援的前一个晚上,卢戢黎想了很多,真投敌,还是假投敌,他愤/恨武王,也愤/恨卢扬窗的娘/亲,所有的爱慕全都转为了愤/恨,因为他们糟蹋了自己的一番真心,然而这么多年,卢戢黎心中的那份爱慕和愤/恨,已经一天天消磨了,随着卢扬窗的长大。

卢戢黎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卢扬窗,看着一天天长得越来越像他母亲的卢扬窗,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或许是相处的久了,卢戢黎渐渐不忍心,但是他却不甘心,卢戢黎心中无比的痛苦,他不想让自己一个人痛苦,因为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

卢戢黎知道,卢扬窗什么都不懂,他没有选择爹娘的余地,但是武王死了,宗妹也死了,他该向谁去报复这一腔愤怒。

卢戢黎坐在原地,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年宗妹难产,医官请卢戢黎示下,到底是保住孩子,还是保住公主,卢戢黎看着宗妹那希冀的眼神,心中忽然十分痛快,沙哑着笑着说:“孩子。”

卢扬窗的母亲就在那时候难产死了,是卢戢黎亲自决定的,从那时候开始,卢戢黎便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或许是被愤/恨冲昏了头。

然而,这么多年来,他生活在楚国,他看着卢扬窗生活在楚国,一天天长大,跟屁虫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喊着自己爹,卢戢黎一日比一日不甘心,却一日比一日心软/了。

投敌……

已经投过一次了,卢戢黎这次想要做一个,不同寻常的决定。

西戎人十分狡猾,他们粮食充足,却不把粮食放在军营中,楚国的军/队寻找了几次,但是都没有结果,如果不能釜底抽薪,这场战役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秦国无人助援,最后的结果仍然是楚国撤兵,庸国自保。

卢戢黎觉得,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他要去亲自揪出西戎人的粮仓,还有……还有救出他的儿子。

卢戢黎没说话,西戎将领想了想,说:“好,按照卢将军所说,不过,先用一小部分粮食,试一次,本将军的丑话也要说到,若是楚国劫走了粮食,那么我们就将你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当做粮食吃。”

卢戢黎只是轻笑了一声,说:“戢黎的计划,不会有错。”

楚国军/队连夜撤退,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扎下营帐,这时候已经/天/亮了,吴纠累得不行,一整天没睡,最后在马背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齐侯抱着吴纠下马,走进营帐,将吴纠放在榻上,轻手轻脚的给他涂上伤药,所幸吴纠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摔下马的时候,手肘撞在了地上,有些淤青。

不过齐侯一想到当时的情景,真是胆战心惊,若不是自己赶到,一剑隔开卢戢黎的长剑,卢戢黎的长剑就已经插穿了吴纠的脖颈了。

一想到这个,齐侯的脸色就非常阴霾,不知不觉涂伤药的力气有些大。

“哎!嘶……”

吴纠还在睡梦中,突然被疼醒了,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睛,齐侯连忙松手,说:“对不住对不住,孤方才走神了,二哥,没事儿罢!孤给你吹吹。”

齐侯说着,真的小心翼翼的托起吴纠的手肘,给他吹了吹。

吴纠看他那模样,笑了笑,说:“没事儿,你受伤没有?”

齐侯说:“没受伤,孤好着呢,倒是二哥,突然就摔下马,若是早知道,你让孤来个假摔,比二哥摔的安全多了。”

吴纠笑眯眯说:“若不是寡人摔在地上,西戎人怎么可能相信咱们是败逃呢?”

齐侯眯了眯眼,说:“二哥,卢戢黎……真的是诈降么?”

吴纠点了点头,齐侯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颇有些傲娇的模样,说:“就算卢戢黎是诈降,他竟然要砍二哥,下次见面,孤也要揍青他的眼睛,狠狠打塌他的鼻子。”

吴纠见齐侯脸色阴霾狰狞,觉得齐侯可能不是开顽笑,连忙说:“天都亮了,你饿了么?纠去做点吃的。”

齐侯连忙伸手拦住吴纠,让他躺下来,说:“二哥,你睡罢,孤还不饿,你脸色不太好,肯定是这些天太劳累了。”

齐侯说着,肚子很给力的“咕噜”叫了一声,齐侯的脸色瞬间也僵硬了,吴纠一愣,下一刻笑的肚子直疼,在榻上打滚儿,齐侯脸上无光,气的抓/住吴纠,恶狠狠的说:“二哥,孤心疼你,你竟然嘲笑孤,二哥你说自己坏不坏?”

吴纠笑得不行,齐侯却干脆伸手挠他痒痒,吴纠一下笑的脸色更是通红,他身/子本就敏/感,痒痒肉很多,笑的直打滚儿,上气儿不接下气的说:“坏……坏、坏!是我坏,要笑死了……”

齐侯见他笑的面色殷/红,这才哼了一声收手,吴纠笑的没力气,瘫/软在齐侯怀中,齐侯见他面色殷/红,光洁的额头上还都是薄汗,顿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方才激烈的打斗让齐侯整个人还在兴/奋之中,如今看到吴纠这个样子,干咳了一声,想要下榻,说:“二哥你快休息……”

他说着,却突然被吴纠拉住了,吴纠鬓发散乱,衣裳松散的垂在榻上,支着头斜卧着,拉住齐侯的腕子,不让他离开,眯了眯眼睛,轻轻扬起下巴,那风光简直无限好。

吴纠笑眯眯,食指顺着齐侯黑色盔甲的花纹轻轻滑/动着,挑眉说:“齐公,金/戈/铁/马与寡人,哪个更能让你兴/奋?”

齐侯一听,眼神顿时沉了下来,眸子的颜色恨不得一瞬间变得更深,猛地回身,一把抱住吴纠,说:“二哥,你自找的。”

楚国很快扎下营帐,重新整顿,吴纠折腾累了,终于老实下来,沉沉的睡去了,齐侯翻身起来,将衣裳披上,用帕子轻轻给吴纠擦着热汗,无奈的心想,他家二哥越来越磨人了,自己根本招架不住。

齐侯走出营帐,很快就看到了斗祁,斗祁还以为楚王是因为身/子不好,因此一直没有出营帐,哪知道其实吴纠和齐侯已经抽空来了一发。

如今天色有些将近黄昏,斗祁走过来向齐侯作礼,齐侯说:“有劳莫敖派一支侦察军,去侦察一下西戎人的动静。”

斗祁连忙拱手说:“是。”

吴纠其实没睡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昏沉沉要黑了,肚子饿得不行,齐侯正好吩咐了斗祁,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托着一只碗,看起来是大锅饭。

齐侯扶着吴纠起来,说:“二哥,身/子怎么样?”

吴纠这才有些脸红,感觉刚才自己可能是疯了,其实何止是齐侯,吴纠方才经过一番战役,也有点兴/奋。

吴纠实在不好意思,齐侯见他这模样,哈哈大笑说:“二哥,害羞已经来不及了,快吃点东西罢。”

吴纠白了他一眼,齐侯坐下来,说:“孤已经让斗祁派兵去侦察西戎人了,二哥你说,他们下一步,会有什么动静?”

吴纠吃着大锅饭,简练的说:“粮草。”

齐侯说:“卢戢黎真的是为了粮草,才去投敌的。”

吴纠说:“若寡人想的没错,应该是这样。”

毕竟之前将领们也说过,卢戢黎带兵寻找过好几次西戎人的粮草,西戎人如今有恃无恐,便是因为他们吞掉了楚国的粮草,如果能釜底抽薪,自然事半功倍,否则这场战役打下来,无论是平局还是战败,他们都是输了,最后的结果是庸国/安然无恙。

吴纠说:“寡人相信卢戢黎。”

齐侯一听,顿时吃醋了,指着吴纠手中硬的像石头的饼子,说:“二哥,喂孤一口。”

吴纠笑眯眯的抬头看他,挑了挑眉,掰下一块饼子,不过并没有递给齐侯,而是放在自己口/中,用唇轻轻衔着,然后突然凑过去,抬起头,环住了齐侯的脖颈。

齐侯一瞬间感觉自己要炸了,吴纠简直就是挑衅齐侯作为一个男人的威严,齐侯一把抱住吴纠,紧紧搂着他,说:“二哥,你又挑衅是不是?”

齐侯说着,低下头将那硬得像石头的饼子衔过来,不知怎么的,那饼子似乎都比平日里香甜了。

吴纠笑眯眯的说:“这叫投喂。”

齐侯心说,自己又不是大白。

吴纠继续笑着说:“寡人投之以木桃,齐公报之以琼瑶。”

齐侯无奈的一笑,说:“哪有自己说出来的。”

吃过了饭,齐侯就让吴纠去睡觉了,他还想再看看阜山的地图。

吴纠刚躺下来,却听到斗祁的声音从营帐外面响起来,说:“王上!齐公!斗祁有事禀报!”

吴纠一听,赶紧翻身而起,将袍子披上,说:“斗卿请进。”

斗祁很快掀开帐帘子走了进来,他行色匆匆,急促的说:“王上,齐公,斗祁派出去侦察西戎人的队伍回来了,西戎人真的有动向!”

斗祁继续说:“西戎人,竟然开始转移粮草了!可让人疑惑的是,他们将粮草放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而且还插上了西戎的大旗,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吴纠一听,眯着眼睛想了想,还摸/着自己下巴,说:“粮草的数量如何?”

斗祁回话说:“禀王上,看车辙的痕迹,粮草的数目恐怕不是太多,按照西戎人的数量,只足够他们吃两天的。”

吴纠听了,轻笑了一声,说:“寡人知道了。”

他只说这么一句话,斗祁有些不解,说:“王上,我楚国粮草如今不是十分充沛,是否考虑劫粮?”

吴纠听了笑着说:“斗卿,你这要是一去劫粮,卢将军的一番苦心可就全都白费了。”

斗祁似乎还是有些不解,齐侯却若有所思,因为当时吴纠想出把粮草放在队伍前面这个计策的时候,齐侯也在场。

卢戢黎这是在跟他们打暗语,只不过这暗语也太沉深了些,换做是旁人,不知能不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