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皇帝顺嘴继续和徐循说,“这栓儿呢,就是长子的性子,虽然话说得不如点点好,但跑起来那个灵活,也皮,想必一年以后,也和他姐姐似的,出门就拉不住。不过他倒又要比点点绵软些,还是很听话的。点点倔起来啊,哎!”
上回点点吃瓜子仁,吃了一小碟还要,钱嬷嬷觉得上火,便不给她吃。点点也聪明,知道父亲地位高啊,转身就奔来撒娇了,皇帝可把钱嬷嬷说话听得真真的,也说上火不能多吃。点点不服,听了闹腾起来,把一盘瓜子仁全都打翻在地上了。连皇帝都被噎了个直瞪眼,那也是徐循罕见发火的一次,罚点点自己跪在地上,把瓜子仁一粒粒捡起来,且不许人帮忙。
点点淘气时,皇帝也不是不恼,但徐循发火了,他又没原则,只是十分心疼,点点见父亲表情,知道有人撑腰,便硬是不拣。徐循气得拉过来就打,把点点打得服了,捡了瓜子仁就关回自己屋里,连着两天不能出门一步。
“真是管不住。”徐循摇头道,“还好她也就偶然倔一下,真要倔得厉害,再大一些,就必须请宫正司嬷嬷来好好收拾!”
说到此事,她心中犹存恼恨,语气里竟大有杀气,皇帝抖了一下,笑道,“哦,我听了都怕,更何况点点了——是了,你打算何时把点点送去公主所呢?”
公主有公主所,皇子有皇子所,这都是祖宗的规矩,没有个为什么在里面的,公主去所里也方便统一管理上课,小姐妹们也有伴。比如说阿黄和圆圆,虽然母亲关系紧张,但两姐妹感情就挺不错的。俩人在公主所里也长得好好的,规矩也教得不错。按说,送去那里也没什么,反正点点的养娘也是要跟去的……
但徐循现在就是体会到何仙仙的纠结了,你说不送去吧,她也怕自己没有公主所的嬷嬷有经验,把点点教出了娇纵的性子。可要送去,才两岁多的孩子,就要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去公主所里生活——这就像是从身上扯下一块肉来,不管你怎么说这样对大家都好,事主本人总是非常不情愿,极难下这个决心的。
“才两岁多呢……”她也是举棋不定,先说了一句,又问,“大哥你觉得何时送去好呢?”
送去公主所、皇子所以后,皇帝什么时候见孩子,就凭他高兴了。不过他本人还是挺爱几个孩子的,阿黄和莠子虽然是单独在公主所住,但每隔几日也会被抱去乾清宫请安,若有了兴致,皇帝还带她们玩一会儿踢毽子什么的游戏,理论上说,孩子在哪里对皇帝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这就都随你了。”皇帝果然很无所谓,“你要养在身边也行啊。”
以徐循今日的身份地位,把点点养在身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反正摆明了是她的特权之一呗。但皇帝把态度摆出来了,徐循又觉得有点不舒服,就像是皇帝每次对她的特别一样,总觉得有点……有点不知所措。她沉默了一下,才叹道,“还是再等半年吧,就是要送去,也等三岁多了再送。”
皇帝看了她几眼,便笑着嗯了一声,“说起来,她们俩落地到现在,还没出过宫城吧?”
“没呢。”徐循说,“才多大,就连我,上回出去也是陪着老娘娘去西苑。”
她禁不住做了个鬼脸,却不评论什么,皇帝看在眼里,不免一笑,“这几天天气不错,改日带孩子们出去玩,你去不去?”
这就又是一项特权了,而且还是很难得的特权。宫里的妃嫔,出一次宫城那真是大事,连太后,去了西苑以后,最近一次出门,也就是去昭皇帝的长陵祭拜了。
一如既往,对皇帝给她的每一件好,徐循心里都有点说不出的不得劲,不过,她本来就很喜欢骑马,以前在太孙宫的时候,也经常去东苑玩耍。虽然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但皇帝一说起西苑两个字,她就想到了昔日自己骑着马慢慢从水边跑过去的感觉。
“……去。”想了想,她还是点了点头,“干嘛不去——不过,孩子们就带点点和壮儿吗?”
皇帝明白她的意思,“要带就都带吧,就不知道莠子能去不能了。”
既然是群体性活动,第二个问题就来了,带不带妃嫔们呢?
若在以往,徐循估计是会劝带,不过今时今日她倒真不必在乎这个,再说,开口建言多带几个妃嫔不难,到底带谁这就是好大的学问了,徐循想想都觉得头疼,索性不说。只笑道,“好,那我可就等着大哥带我们出宫去耍了。”
“嗯,可要准备点胡服啊。”皇帝笑道,“要不然,就穿蟒袍也好,带个穿红内侍一起去跑跑马也不错!”
西苑有山有水有林子,当然也有些小动物了,不过,以徐循的箭术,要打猎完全是天方夜谭,她自己也不忍得拔箭杀生,不过闻说能跑马,仍不禁解颐笑道,“好呀,我都好些年没骑马了,可得小心点了,若是穿裙子翻下去,那可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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