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1 / 2)

“齐国的一个公子,听宫人说,他跟梅姐一个秉性,二人甚是般配。”

“叫何名字?”

“说是叫田虚。”

“田虚?”庞涓眉头微皱,“在下未曾听说齐国有个田虚。宫人还说什么?”

“宫人还说,父王甚是高兴,前两日到太庙求签,是上上签,当即定下吉日,就是后日。宫中这几日都在忙活此事,为梅姐准备嫁妆。”

“梅姐愿意了?”

“当然了!梅姐若是不愿,谁敢逼她?”

庞涓思忖有顷,微微笑道:“嗯,的确是好事。梅姐远嫁齐国,我们当送份大礼才是。”

“夫君所言甚是!”瑞莲高兴地说,“奴家一直在琢磨此事,可思来想去,竟是想不出送什么才好。”

“梅姐不同凡俗,送她何物,容在下好好想想。”庞涓果真闭上眼睛,进入冥思,似是在想送何礼物。

不过,瑞莲公主有所不知的是,此时的庞涓,压根儿就没去冥想礼物,而是在揣摩整个事件。依他的本能判断,瑞梅不可能说变就变,她肯愿意,里面必有文章。

冥思有顷,庞涓陡然打个寒噤,脱口而出:“淳于髡!”

庞涓这一声既突然,又怪异,瑞莲吃此一惊,花容失色,打了个哆嗦,颤声问道:“夫君,淳于髡怎么了?”

庞涓这也意识到失态,笑道:“没什么。夫人可否知道,玉成这桩好事的媒人可是淳于髡?”

“正是此人。”瑞莲应道,“听宫人说,他是男方大媒,梅姐的大媒是惠相国。”

庞涓正欲再问,庞葱急急走进,在门外站定,禀道:“大哥,淳于髡求见!”

庞涓一怔,望一眼瑞梅,挠挠头皮道:“嗬,说有鬼,鬼就来了!”对瑞莲笑笑,“夫人,大媒邀功来了,在下要好好谢他,你且回避一下。”

庞涓起身,跟庞葱快步走出门。

不消一刻,庞涓已笑容满面地携着淳于髡之手,二人有说有笑地走回厅中,分宾主坐下。庞葱倒过茶水,转身退出。

庞涓指指茶水,笑道:“清茶一杯,请老前辈品尝。”

淳于髡端过茶杯,品了一口,点头赞道:“嗯,好茶!”

庞涓亦品一口,笑问:“听闻老前辈见多识广,可知此茶出自何处?”

淳于髡端起茶杯,细细察看茶叶的颜色,而后轻啜一口,在口中回味一阵儿,方才咽下,抬头笑道:“回武安君的话,老朽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此茶采自云梦山,是清明茶。”

庞涓大吃一惊,急抱拳道:“老前辈真是神了!”

“呵呵呵呵,”淳于髡晃晃光头,亦抱拳道,“喝多而已。”

二人谈了一会儿茶道,庞涓决定先入为主,抱拳笑道:“老前辈乃百忙之身,今日光临寒舍,定有教诲晚生之处。”

“教诲不敢。”淳于髡呵呵笑道,“听闻武安君精通兵法,老朽心向往之,早想请教。也是不巧,前几年来,赶上武安君大喜,老朽虽然登门,却难以启齿。此番复来,武安君竟又不在府中。听闻大人今日回府,老朽特别使人盯在府外。呵呵呵呵,此招甚妙,老朽果然逮个正着。”

“这倒奇了!”庞涓呵呵笑道,“据晚生所知,老前辈以隐语见长,靠利舌游走列国,怎么突然又对兵法感兴趣了?”

淳于髡再次晃晃光头,呵呵笑道:“常言说,话不投机半句多。老朽求见大将军,不说兵法战阵,何能起劲?”

“好好好!”庞涓哈哈大笑,“与老前辈说话,真是痛快!自古迄今,兵家林林总总,不可胜数,敢问老前辈,您都想问哪家兵法?”

淳子髡缓缓说道:“寻常兵法,不足为奇。天下盛传大将军在宿胥口梦见吴子,得授吴起用兵绝学,可有此事?”

庞涓一怔,稍显尴尬地笑笑,抱拳说道:“确有此事。不过,晚生所学,不过是吴子的一层皮毛,不足挂齿!”

“大将军不必过谦。”淳于髡敛住笑,正正衣襟,抱拳道,“说起吴子,老朽与他还有一面之交。”

一听此话,庞涓顿时来了精神,抱拳急问:“此事可真?”

淳于髡白他一眼:“老朽何曾打过诳语?”眼睛眯起,似入回想,“那年老朽十岁,跟娘讨饭,讨至魏地,碰巧遇到大将军吴起凯旋,嗬,那个威势,将老朽吓得当场尿了裆子。”

淳于髡讲得一本正经,讲出的却是这个典故,庞涓忍俊不住,捧腹大笑,连声说道:“好好好!世人皆言老前辈滑稽,晚生今日信了!”

“这是真的!”淳于髡指天发誓,“大将军不信,可去齐地问老朽胞妹。她当时在场,迄今仍拿此事耍笑老朽。这个世上,老朽若怕一人,就是她了。”

见淳于髡如此认真,庞涓笑得越发开心,手指淳于髡,上气不接下气道:“老前辈,真有您的,连谎也编得这么圆,实让晚生——”

“不不不,”淳于髡截住他的话头,“编谎的不是老朽,是大将军!”

庞涓的笑容一下子僵住,愣怔半晌,方才结巴道:“老……老前辈,此……此言何意?”

淳于髡一字一顿:“若是老朽没有料错,此事必是大将军故意编的。依老朽所断,大将军若修吴子之学,必在鬼谷。”

“老前辈由何判知?”

“精灵托梦,断不会在大将军怀中塞上一部兵书。”

庞涓不无叹服地拱手说道:“老前辈果是慧眼,晚生不敢隐瞒。吴子一书确是在鬼谷时,由先生亲授。至于托梦一说,也的确是晚生用来蒙骗三军的。当时,三军仅有三万疲弱之卒,连战皆败,士气萎靡,晚生不得已,方才编出这个故事,让前辈见笑了。”

“见笑?”淳于髡微微抱拳,由衷赞道,“大将军只此一举,即胜吴起多矣!纵观黄池之战,朝歌之战,更有后来的陉山之战,大将军智勇皆占,即使吴起在世,也不过如此。”

庞涓连连抱拳:“前辈如此抬爱,晚生愧不敢当。”

“说起吴子兵法,”淳于髡话锋一转,“老朽想起一事,甚是追悔。”

“前辈有何追悔?”

“当年听闻鬼谷子将吴子用兵之术传授将军,而将孙子用兵之术传授孙膑,老朽甚觉好玩。后蒙魏王召见,老朽也是嘴快,顺口聊及此事。谁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魏王厚礼聘请孙膑。结果,孙膑至魏,不过一年,竟被处以膑刑,应了他的名讳!老朽得知此情,觉得对不住孙膑,也对不住鬼谷子。听说庞将军也为此事蒙受不少委屈,甚至还舍身相救,令人感动!唉,都怪老朽这张臭嘴,一句闲言,竟然惹出祸端!”

庞涓忖道:“老秃头绕来绕去,这才绕到点子上。”眼珠儿一转,当下以襟抹泪,小声泣道:“孙兄之事,是晚生之伤,前辈还是不要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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