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似乎多了东西,她忙走过去一看,果真是多了一封信,旁边还压着字条,让她送到蔡府。
东海蔡府的话——也就是蔡琼他们家罢?
她迅速展开信瞥了一眼,诶?这是蔡琼的字迹吗?里头说的这些似乎……
她正蹙眉瞧信时,屋外忽响起脚步声。
“诸葛你还在睡吗?”
霍姐姐?她丢下手里的信,匆忙跑了出去。霍京三两步走过来:“你打算去京城了?”
“诶?霍姐姐如何知道的,我还没来得及说呢。”
“一大早去张先生府上诊病时听白姑娘说的,你瞒得倒好,主意越发大了。他们夫妻两个一道去京城便也算了,你去凑什么热闹?”
“嘿嘿。”诸葛康揉揉脑袋,方要解释,霍京却已是说道:“带你去吃饭。”
结果霍京带她吃完,直接带她回了霍府。她手上有个奇怪的病患,恐是受了些巫蛊之术的困扰,故而她带诸葛康前来瞧一瞧。这一瞧便耽误了事情,联系病患家属,又给那病人作了法送他走后,天色已晚,霍京认为她这时候再回去不方便,遂留下了她。
诸葛康为这位病患忙了一整日,吃了晚饭便困得不行,将其他事忘得一干二净,遂早早睡去了。
直到第二日中午,霍京喊她起来时才道:“你今日似乎要跟着张先生他们去京城了罢?”
“哦对!”诸葛康捶捶脑子,飞快爬起来套好衣裳,直奔回家。所幸行李是一早便收拾了,她回房提了包袱便往张宅赶。
气喘吁吁赶到时,白敏中正站在门口等她,马车就停在一旁。诸葛康提着包袱过去笑笑,白敏中也不怪她来得迟,指了指一辆马车道:“行李放在那辆车上罢。”
诸葛康将行李放上去,拍拍衣服上的褶子,朝宅门内望了望:“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白敏中亦回头看看,轻弯了一下唇角,心里想的是——也许不会再回来了罢?至少对于她是这样的。
何况张谏之眼下算是将官厂的事彻底做了了结,再回来做什么呢?
于是她对诸葛康摇了摇头。
“东海是个小地方,我一直都想出去看看,溜达一圈也挺好。”诸葛康笑嘻嘻地在一旁说着话。
她刚说完,便见管事同张谏之自宅院内出来了。张谏之自管事手中接过门锁,将这座深巷中不起眼的宅院彻底关了起来。
虽没有与人分离,这其中似乎也有一些离愁。
诸葛康与他们上了一辆马车,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看书,余光时不时瞥一瞥坐在另一边的两个人,竟也有些羡慕。她这么许多年独来独往自食其力惯了,也不知道期待的人生是什么模样,总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看着眼下情境,她居然心生出一丝向往来。
唔,不知道那个家伙在海国过得好不好?
齐地至京城路途遥远,很是奔波,但他们走得不算赶,故而也感觉不到辛苦。白敏中某日清早吃药时,将药瓶里的小丸倒出来数了一数,略略算了一下,也不过就十几日的药量了。
她数这些药丸时,张谏之恰好下了楼,卢菡则悄悄出现,就坐在她对面。卢菡看着她数完这些又重新装回药瓶,慢慢道:“你要抓紧时间了。”
“我知道。”白敏中说得干脆利落,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卢菡:“长平怎样了?”
“如你所料。”卢菡声音清浅,但有些忍耐的倦意在其中:“这便是所谓的现世报了罢?可我却并没有感到快慰。”
白敏中抿了一下唇,注意了一下她的气息,继而道:“与其关心这个,不如多关心自己的状态,你很痛对吗?”
卢菡笑了一下:“是的,魂魄离开齐地就已经开始疼了。”
“你还要告诉那个人你的委屈么?”很显然,白敏中口中的那个人——指的即是当今圣上。
“算了,长平都已经那样了。”
白敏中若有所思地把玩手里的药瓶:“忽然觉得你还是仁慈的。”
若毒杀了长平,算是一了百了,但长平看起来就像个受害者,周围的人只会觉得郡主苦命可怜。但若是以其他的方式,比如揭开真相,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周遭人定然是对她唾弃又鄙夷,即便还活着,却只会更痛苦。
白敏中没有继续往下想,她有些惊讶于自己这些陌生的主意,觉得那好像不是自己的想法。什么时候她变成这个样子了?
卢菡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淡淡笑了笑:“人总会变的,这是必然。何况将死会顿悟,也许这是最原本的你也说不定。”她听到走道里传来的脚步声,起身打算走了,最末只留了一句:“我疼得受不了会来找你的,留一个空给我。”
那厢她才刚消失,外面便传来一阵拍门声。
白敏中陡然站起来,屋外的人立时喊道:“白姑娘快开门,我有事情突然想起来了。”
诸葛康?白敏中忙过去开了门,诸葛康立时进来关了门,道:“约莫十来天之前,大约是出发前一晚罢……那晚上我不是在你们府上吃了晚饭回家么?我看书看得睡着了,做了些稀奇古怪的梦,好似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似的,脑子乱得不得了,结果早上起来时,发现桌上放着一封信!”
白敏中陡然蹙眉。
诸葛康接着道:“那封信的笔迹看起来虽然陌生,但是最后写了落款,是蔡琼写的!还特意加了张字条让我帮忙送去蔡府给蔡老爷。”她猛地一拍脑袋:“可当时恰好霍姐姐来了,我就忘了这茬,之后又急急忙忙回家取行李等着出发,压根儿就不记得了。”
白敏中已许久未听到蔡琼的消息,就连一直聒噪的小黄也是很久没见过了。蔡琼在这当口忽然留信给蔡行青,会是什么意思?
劝阻吗?他之前可是一直在与丰泽的秘密军作对的。
对面的诸葛康很是苦恼地嘀咕着:“怎么办?我看着好似还是很着急的信呢。关键是我们出来都十来天了,也不知何时能回去,会……出事的罢?”
她这话才刚说完,身后的门便被轻轻推开了。
张谏之一脸从容地走进来,看一眼焦急万分的诸葛康,又对白敏中道:“线人刚刚给的消息是蔡行青已经出发打算动手了。”
白敏中的心猛地一沉,绝对不行!
若是蔡行青抢先杀了那狗皇帝,那幅画没有了报复的对象就会立刻反噬。她扭头看了一眼张谏之——东山出自他之手,术法也是他所设,所以反噬也一定是针对他而来。
他应当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之前才对蔡行青说刺杀的时机未到。
那当时又为何默许那支养在丰泽的秘密军的存在?还特意去了丰泽帮他们解决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