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慕流苏,而是寂流苏。
不等姬弦音回答,慕流苏便是将手中琉璃盏一放,一双凤眸瞪得极大,带着些许惊喜看着姬弦音,欢喜问道:“弦音,你可是想起我来了?”
话落,慕流苏又颇为利落的摇了摇头,想着弦音总归不知道自重生的流苏,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弦音能恢复记忆,便能知晓苍虚雪山发生的事情,他的寒疾,自然也能早些医治。
想到这里,慕流苏整个人神采都极为飞扬,一张皓月面容更是皎洁生辉,她忽而伸手拽住了姬弦音绣着繁杂精致的孔雀翎纹饰的衣摆,极为欢喜的问道:“不对,弦音,你可是想起以前的事来了。”
姬弦音看着慕流苏的模样,也是有些动容,睫羽微微煽动,宛如一把浓密精致而又狭长的羽扇,她几乎是忍不住便想要告诉她许多事情,但是终究还是压抑了下来,他已经筹备许久,自是不愿意半途而废。
流苏,且只再忍一忍,很快便是时候了。
只是终究也不愿意看着这张辉月面容涌上太多失落之色,姬弦音迤逦凤眸动了动,神色露出些许困惑之色,“这些日子倒是时不时想起一些奇怪的事情,不过画面极为模糊,也看不真切,将军问我是否记得以前之事,又是什么意思?”
慕流苏听着姬弦音的回答,看着他面容上的困惑之色,自然也是听出了弦音如今并没有完全想起来当初之事儿,风岭也说了,弦音这失忆之症来的古怪,虽有药物辅助,不过还是没法急于求成,和寒疾之症一般,得好生将养着,让他自行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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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东郊校尉营
想来是风岭的药物已经起了作用,弦音才能隐约记起了先前的事情,虽然记忆没有完全恢复,如今有了好转现象,想来也是能够慢慢想起来的,左右这件事儿不用着急,她虽然有些失望,同样也是有些惊喜。
只要一日日恢复下去,想起来以往的事儿,总归治疗寒疾是早晚的事情。
慕流苏心中的那一丁点失望也散了,看着姬弦音,眉眼都是温情之意:“无事,只是弦音与我先前便见过罢了。”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弦音日后不若就唤我流苏吧,一直唤我将军,总归是显得有些疏远。”
姬弦音看着慕流苏也不算太过失望,心中的担忧这才散了些许,看着她那双期盼看着自己的眸子,也是不由心中暗笑,一个称呼罢了,对她当真如此重要吗。
他也是神色温凉,颇为乖觉的点头:“好,流苏。”
慕流苏一双眸子刹那间便流光溢彩,宛若盛满了万千星河,弦音这么一唤她名字,眉目温润的样子,给她一个莫大的错觉,仿佛是她并没有与弦音之间隔了生死绵长,也并没有在两年前重生到了慕流苏身身上,像极了当初二人在大燕的时光。
仿佛弦音还是当初那个身体安然,不曾失忆的弦音,而她,也还是那个被家人捧为掌上明珠的寂流苏。
执着琉璃盏,仰头将一杯酒肆意饮下,慕流苏心中的畅然之意越发升腾,她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欣欣然模样,忽而有对姬弦音道:“弦音,我明日便要去东郊校尉营处,估摸着要住上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若是有人寻你麻烦,你让十五直接来东郊校尉营寻我便是。”
姬弦音听着,眸光也是有些变换,东郊校尉营,传闻中的“十三校尉营”,这倒是个好地方,东郊校尉营那群狼崽子骨气倒是极傲,这训练东郊校尉营的事儿可不是小事儿,元宗帝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交给流苏去办,倒是有些意思。
慕流苏看着姬弦音神色安静若有所思的模样,显然是看出来弦音对东郊校尉营的事儿也是知晓些许的。
先前弦音给她的感觉便是一个不染尘埃的谪仙,如今相处的时间久了,也算是对她敞开了心扉,慕流苏看在眼中还是颇为欣慰的,弦音在大燕的时候,便已经展现出极为卓绝的才识。
说起来,她能担任大燕女相,倒是和弦音也些许关系,只是那个时候弦音劝她不要轻信那人,她却是一意孤行没有听进去,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还将弦音也是害得够呛。
最初她看着弦音在画舫之上如此谨小慎微的模样,便是满肚子的惋惜和懊悔之意,以为自己前世的一意孤行才害得弦音变成了这般脱离世外的模样,对这万事万物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薄凉。
好在如今,还算是有了些许生气,也让她安心了些许,她的弦音,当初如何风华,总归不能就因为他受了打击失了忆便轻易湮没了。
前世的弦音似乎便已然有些熟知整个江湖之事,并不局限于某个国家,而是真正的天下江湖,想来,若是弦音愿意说的话,这东郊校尉营,应当是他知晓的地方。
她倒不是有意来寻弦音问这事儿,原本是陪着弦音饮酒之后,待会儿回去的时候,连顺道去找沈芝兰问上几句话的想法都没有,毕竟荆棘门搜集的帝都资料中,关于这东郊校尉营的事儿,不说十之八九,好歹也是有了七分熟稔。
如今也不过是因为看着弦音隐隐有记忆恢复的迹象,所以才故意这么说引导他去回忆罢了。
也不知因何原因,姬弦音似乎心情颇好,竟是难得的没有推脱,绯色唇瓣抿了一口十里醉,像讲述着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这东郊校尉营的成员众所周知,无非是当初武举之际,那些武功高深却因为不通文采而没能通过策论兵书考试而名落孙山的人。
大楚的武举注重的是挑选将才,必须要率先通过策论兵书的考试,才能进行后面的武考,这规矩对于这群江湖人士来说,却是极难的,这些苦练了一身武功,少有人敌,自然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然而却是连武举考试的第一关都没法通过。
都是有备而来壮志凌云的,即便不曾名扬大楚于是心有不甘,大多人都不愿意灰溜溜的回去隐姓埋名。
这其中,人数最多的便是那些个年轻气盛颇有血气的年轻人。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年轻人之中,出了个叫颜繁之的少年奇才,颜繁之七年前不过和沈芝兰大了两岁,却得了奇人教导,天赋异禀,武功极高,十五岁的年纪便挑败了那一届的武状元,可惜没能通过策论考试,只能落榜。
颜繁之自然是极为不服,纠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后面渐渐发展成了一个自由组合的小型队伍,便在京城东郊占地一方,经常成群结队的进行组织练武一事,人数也就慢慢发展起来,每年的落榜的人慕名而来,人数一年一年增加起来,到了如今,已然有了三万人。
这些年来,颜繁之除了组织人练武,倒是没有闲着,时不时便亲自上门去骚扰一下在十二校尉营中任职的历任武举榜上有名之人,显然是故意的挑衅,各大校尉营将首被弄得不胜其烦,奈何这颜繁之文书不成,武功却是极高,即便再怎么挑衅,终究也能全身而退。
没办法,只能托文官们用笔杆子上书皇帝,元宗帝知晓了,自然也是发了些许怒火,然而发怒以后,元宗帝左思右想,便动了想要收服的心思。
奈何他先后派出了众多武将前去试其锋芒,结果却是通通败兴而归,一年左右还是没有成果,再加上人家只是在东郊地上习武,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颜繁之也是正儿八经的与十二校尉营的将首光明正大的挑战比武,也是没有犯什么大事儿,元宗帝收服不了,瞧着一群有勇无谋的散兵,也就任由着这群人闹腾去了。
过了整整五年,直到两年前,颜繁之又一个心血来潮,一天挑了三大校尉营的将首,气的输掉的几人忍不住动了怒,要求不要一个个单挑,有本事就都带着手下的人出来比试。
第二日,颜繁之便借着这三大校尉营首领的人的话,领着人大摇大摆的上门比试去了,虽然颜繁之的人都是些没有经过正规训教的队伍,但是奈何人家武功底子实在是高,再加上因为名落孙山不能进去正规编制军队的怒气,竟是半点没有落了下乘。
隔日,三大校尉营在一个零散队伍手中落败的消息震惊朝野,皇帝心情不好的同时,也是意识到东郊的这群乱七八糟的队伍是个有前景的,正好沈芝兰提了一句将这群人封为“第十三校尉营”的事儿,虽然策论不通不能成为将首,但是这么一支武力强悍的队伍,若是到了一个用兵如神的将领手中,必然会是一柄利剑。
元宗帝也觉得可行,当时便写了圣旨,将这个毫无组织的零散队伍封为了“第十三校尉营”,也算是入了皇族的管辖之下,圣旨传达,能成了正规的军队,颜繁之等人自然没有异议,欢欢喜喜就归顺了。
人是归顺了,但是因为前几年那些将领的憋屈事儿,也就没人再提派人去接手校尉营的事儿,元宗帝瞧着颜繁之也是安分了下来,平日里军饷也是按例发放,时不时的也在自主操练,上面有旨意传达下来的时候,也都还算规规矩矩的做了事儿,也没再去找十二校尉营的茬,也就相安无事了。
只是东郊校尉营到底没人去执掌,也不曾进行过系统的军队训练,每年的校尉营比武大试自然也就没有资格参加,左右十二校尉营的人也不敢挑衅颜繁之,东郊校尉营的人也就没把这比武大试放在心上。
“说到底,这颜繁之才是收服校尉营的关键所在。”慕流苏听完,漫不经心的用手敲了敲紫檀木桌,心中也是颇为清楚,这颜繁之十五岁便能挑败了大楚的武将,必然是个天赋异禀之人,如今七年过去,也不过二十二岁,方才及冠的年纪,和这东郊校尉营的三万人马想来也处的极为不错,才能如此猖狂。
说到底,这东郊校尉营便是因为这么个人才惹出来的,只是大楚重视的武将是将才之人,即便颜繁之再如何武力卓绝,也终究难以堪当将才,但是凭着颜繁之这样的心性,让他心甘情愿屈居人下,显然也不是件容易事儿。
慕流苏知晓其中关键,心中自然也是知晓明儿恐怕去东郊校尉营,恐怕也是得亲自活动活动筋骨了。
姬弦音看着慕流苏似乎已经有了计量,心中并不点破,只是唇角的笑意深了深,流苏的实力他倒是并不如何担心,更何况,颜繁之若是敢伤了流苏分毫,他这个音杀阁的璇玑阁主也不会放过他的:“弦音等流苏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