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慕炎咬着牙道:“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我要亲自去找沈嘉禾。”裴懿重复了一遍,接着道:“不过请父王母妃放心,儿子定会在万寿节之前赶到京城。”
裴慕炎二话不说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朝裴懿砸过去,裴懿闪身避开,茶杯擦着耳边飞过去,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混账!”裴慕炎气得脸色铁青,“你今天要是敢去找他,看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
裴懿长这么大,还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他直截了当道:“儿子这就上路了,祝父王母妃一路顺风,咱们京城见。”语罢,他转身就走。
“你给老子站住!”裴慕炎怒吼,见他置若罔闻,忙道:“来人!给我拦住他!”
立即便有侍卫上前阻拦,可他们哪里是裴懿的对手,裴懿轻易便突出重围,运起轻功越过墙头,转眼便不见人影了。
“逆子!逆子!”裴慕炎怒不可遏,浑身发抖,扭头把火气洒在韦慧君身上,“看你养的好儿子!气死老子了!迟早我要扒了他的皮!”
韦慧君却无比淡定,仿佛自言自语道:“懿儿为什么还穿着喜服?”
裴慕炎没听清,粗声粗气地说:“你说什么?大点儿声!”
“喔,没什么。”韦慧君顿了顿,又道:“王爷,你不觉得懿儿太过在意这个沈嘉禾了么?”
裴慕炎恶狠狠道:“等那个混账小子抓到他,我就一刀把他杀了!”
韦慧君一怔,道:“你杀他做什么?”
裴慕炎看她一眼,道:“就像你说的,懿儿太在乎他了,那他就是懿儿的弱点,是祸根,留不得。”
韦慧君点点头,道:“那你说,懿儿为什么会如此在乎他?”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猛地抓住裴慕炎的手,下意识道:“慕言,你说懿儿和那个沈嘉禾,会不会是……”
“住口!”裴慕炎厉声喝道。
韦慧君怔住,过了片刻,有些恍惚道:“你是该杀了他……你当年就不该把他带回来。”
裴慕炎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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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马不停蹄,天亮时分,马车停在松湖镇,这是沈嘉禾制定的逃亡路线图上标注的第一个落脚点。
马车颠簸,他一夜都没怎么合眼,却丝毫不觉得困,只觉神清气爽。他与车夫寻了个饭摊吃饭,是最简单的油条稀粥,沈嘉禾却很有胃口。饭后,沈嘉禾去附近的香粉店买了两盒胭脂,去书斋买了一沓宣纸,又去估衣铺[注]挑了几套还算合身的朴素衣裙,最后买了许多干粮。
车夫正靠坐在马车上补眠。
沈嘉禾上了马车,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跟着进车厢去。
车夫进来,在他对面坐下,低着头不敢看他。
沈嘉禾用手指沾了胭脂在宣纸上写字,然后拍拍车夫的膝盖,示意他看:大哥,你认字么?
车夫点点头,讷讷言道:“约略认得几个字。”
沈嘉禾掏出逃亡路线图递给他,在他研究的时候写道:我们就照着这个路线走。
车夫看过他写的字,又低头看了看弯弯曲曲的路线图,不解道:“为何要舍近求远?原本只有一个月的路程,如果照你这么走的话至少得三个月。”
沈嘉禾写道:无妨,路上耽误的时间我会另外补钱给你,你开个价。
车夫犹豫片刻,道:”十两。“
沈嘉禾便在纸上写了个“好”字。
车夫道:“你现在就得把钱给我。”
沈嘉禾便掏出一张面值十两的银票给他。
车夫不经意窥到他怀里厚厚的一沓银票,眼中露出惊异之色,忙低下头去,伸手接过银票塞进怀里,便起身出去了。
马车再次出发。
沈嘉禾撩开窗帘,趴在车窗上欣赏外面的景色。旭日东升,日光融融,微风习习。触目所及,是一望无际的绿,透着蓬勃生机,教人心生欢喜,不知不觉便弯起了唇角。远处飞过群鸟。沈嘉禾觉得自己就像那些鸟儿,正自由地翱翔在属于自己的天空里。
中午的时候,天色忽然转阴。
到了黄昏时分,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因为走的是偏僻小路,本就崎岖坎坷,一下雨就泥泞不堪,愈加难行。
不得已,沈嘉禾只好让车夫在就近的小镇落脚。谁知待到天已黑透了,他们还在荒野里艰难缓慢地走着。沈嘉禾正欲写字询问,马车忽然剧烈地晃了晃,然后便不动了。
车夫撩开门帘探头进来,道:“车轮陷在泥坑里出不来了,恐怕得劳烦姑娘搭把手,下车推一推。”
沈嘉禾点头,起身下车,片刻之间便被雨淋透了。他也顾不得这些,用力往前推车,车夫则在前面驱马。推了好一会儿,只听一声马嘶,车轮终于滚出泥坑。
沈嘉禾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快步跟上去。车夫站在车头,朝他伸出手。沈嘉禾伸手握住他的手,被他拉着上了车,谁知还未站稳,车夫却猛地推了他一把,他毫无防备,直直摔下车去,滚进了路边的一片麦田里。
☆、第12章 世子无赖12
沈嘉禾滚进麦田,立即爬起来,拼尽全力向前跑。
他心中雪亮如电。车夫突然如此对他,必有因由。或是图色,或是谋财。先跑再说,跑得了最好,跑不掉再做打算。
面纱早已不翼而飞,豆大的雨滴不停拍打在他脸上,教他睁不开眼。他索性闭上眼,反正四周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如此一来,听觉便更敏锐。风声,雨声,麦苗唰唰声,喘息声——他的,还有车夫的。那教人心悸的粗重喘息仿佛就在耳边,沈嘉禾知道,他跑不过身强力壮的车夫,被抓住只是迟早的事。不论钱财还是清白,他都不愿失去。沈嘉禾边跑边从袖中取出那把临别之时踏雪给他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忽然,脚被绊了一下,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再次扑倒在地。不等沈嘉禾爬起来,身上忽然一沉,车夫骑在了他身上,犹如一座山,压得他动弹不得。
“小娘们,看着弱不禁风的,跑得还挺快。”车夫喘着粗气道:“我原本只想劫个财,经过这一番追逐,倒被你撩起几分兴致,不如再顺道劫个色。你若乖乖顺从,咱俩都快活,我还能留你一条命。你若想当那劳什子贞节烈女,抵死不从,我便将你先-奸-后-杀,弃尸荒野。说罢,从还是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