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袁瑶怔怔的,“为何?”
王姮些许不自在,恶声恶气道:“要是有什么不测,我才能照应你。”说到底还是怕被太后再给叫去了,有了上回的经验,两人总比一人强。
这些话霍榷自然也听到了,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们两人,但一想随即又明白了王姮的担忧,觉着这般也好,便未做声。
袁瑶点头,坐到镜台前,让宫嬷嬷给她戴上头冠。
三人妆毕,由霍榷在前,袁瑶和王姮并排在后,往正院去行晨省,再到寿春堂迎霍老太君,由霍老太君乘八人大轿领着他们进宫去。
因着还不是正旦,行了礼领了宴便能回来了。
从跨入宫门到出来,王姮一路全身紧绷抓着袁瑶不放,直到出来她才松了口气,只是寒冬腊月的,她却还是出了汗。
宫里出来后也不回镇远府,直往城西长君伯府去。
此时天色还未全亮,袁瑶坐在暖轿内,透过纱窗,只见长君伯府正门洞开,檐下一水的朱红大高照,把天都给染红了。
族中未有资格入朝朝拜的子弟们,就在长君伯府前的阶下按辈数排班伺候着,等镇远府一列的车轿进正门后,这才按徐徐往宗祠走去。
今日长君伯府从大门、仪门、大厅、内仪门到正堂,一路大开。
女眷们一色在正堂下的轿。
长君伯夫人亲迎的霍老太君下轿,并扶霍老太君进正堂稍作休息,且等祠堂里霍氏儿孙辈们献爵焚帛奠酒往后,再过去上供。
袁瑶一直跟在霍夫人身后,到正堂时,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在里头等候了,而除了长君伯夫人和少君伯夫人,其余的她还是第一回见。
霍老太君已算是高寿了,却还是有几个妯娌的,只见她们相互厮见,又引出几个年轻的媳妇给霍老太君见礼。
正留心记下这些人物,袁瑶却听到霍夫人小声对她道:“等祭祀完先祖,正好让你认认亲。”
“是。”袁瑶福身应道。
王姮听到了凑过来,哼笑道:“今日你带的是几分的银锞子来,要都是小的还不亏,要是大就亏死你了。”说着向正和霍老太君寒暄的一位太夫人努努嘴,“就她,最会算计占便宜的,一会子你保准见不到他们家的长辈,一水全是来讨压岁钱的小辈。”
袁瑶只笑,未接话。
官陶阳虽为妾,不能进宗祠祭祖,可霍老太君离不开她,也就跟来了,听到霍夫人让袁瑶认亲时,便偷觑了过来,却让她们身上大红的礼服给刺痛了眼。
此时,祠堂那边的礼乐停了,知道该是上供的时候。
一群女眷由霍老太君领头,往祠堂过去。
新换的大红对联、门神、桃符等等,就连干枯的枝杈上都束上了朱红的缎子,要不是那绿水流淌不停,怕是也要它染了红的喜气,令满眼通红的。
霍老太君亲手供放祭品,这时霍氏全族,按左昭右穆,男东女西,霍老太君在前捻香虔诚跪拜,身后众人一齐跪下,不闻人语,只余金钏银铃、玉佩环镯相碰的铿锵叮当之声。
三叩九拜方礼毕,族中子弟退出祠堂往福德堂而去,女眷则往长君伯夫人上房去。
从上房门上的帘栊,到给霍老太君坐的靠背和座褥,一色是半旧的金钱蛇纹的绸缎,唯有正堂中央的鎏金狻猊三足的熏笼还算过得,其他的真是无法和镇远府比的。
可见长君伯夫人孀居的日子也不是好过的。
长君伯夫人亲自给霍老太君等三位长辈献茶,余下的袁瑶她们也得了茶吃。
一时茶毕,霍夫人就起身到霍老太君身边侍候去,道:“老太太,今日难得合族一堂,不如让袁氏认认亲吧。”
霍老太君想到如今都还没这待遇,委曲求全着的官陶阳,心里一时就不痛快了,可到底在亲戚面前,就没显露出来,却也只是点点头而已。
“袁氏?可是你们家老二那位新得皇上诰封的二房?”问这话的是坐在霍老太君左手边上的老妇。
霍夫人向那老妇蹲一福,道:“回五叔祖母的话,正是她。”
这时被王姮说是最占便宜的老妇人也说话了,“听说原是书香世家尚书之女,想来也定是最是知书达理的,快让来见见。”
霍老太君本想哼一声的,但又死死压住了。
“是,七叔祖母。”霍夫人回头转身招手,“快过来。”
闻言宋凤兰也过来凑趣,从这便能看出王姮于俗事上是不及宋凤兰机灵的,只见王姮不动,因着王姮想着这和她没干系。
袁瑶借起身之时,趁机扯了王姮一把,小声道:“你不和我一道过去,一来让人以为你的嫉妒不贤,二来会被闲话我们二房不和。”
王姮本还不想动的,可见宋凤兰上赶着,她就起身了。
到了霍老太君她们跟前,王姮故意将宋凤兰往边上挤,这才见了礼。
王姮也是从豪门里出来的,也是知道规矩的,只看她愿不愿意守规矩而已,只见她蹲福起身后便拉过袁瑶到身边,一派亲密无间道:“五太夫人,七太夫人,你们瞧,这就是我们的榷二奶奶。”
袁瑶一一和屋里众人认见,到底她们也不过是好奇,也不曾为难袁瑶,这一圈认亲下来也算顺利。
可这有人欢喜,有人愁的,霍老太君就见官陶阳极是羡慕地望着袁瑶,不由心中黯然,对袁瑶道:“好了,你堂叔伯们和堂兄弟们那里,人也不多,日后慢慢再一一见过就是了,不拘挤在这一日里头。”
这时,在福德堂得了压岁钱的小辈们都过来了。
袁瑶这才第一回见到霍杙的几个孩子。
霍杙的长子庶出,官陶阳所出,叫霍俍,说是个傻子,可从他被奶娘牵进来,只是一味地低着头,瞧不出半分不正常来。
霍杙的次子嫡出,叫霍仅,是被奶娘抱着进来的,袁瑶瞧着表面之上也看不出是个外人传的残疾,是王姮告诉的她,原来霍仅腿不能行。
接着是嫡长女霍去疾,只是听说癫痫发作了,没来。
最后是幼子霍化,庶出,先天不足,弱小枯黄,许是常年缠绵病榻吧,满脸惊恐怯弱。
袁瑶一一给孩子们发过荷包,王姮却挨了过来,拿着一个约莫十两的银元宝和一个小巧的笔锭如意的银锞子,道:“来,我们逗傻子玩。”“逗什么傻子?”袁瑶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