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性子冷清,与熟人都不喜欢亲近,更别说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了。
想要拒绝,可还没开口,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似乎早就已经熟悉了这样的见面。
荆如星笑容更加甜美,甚至带出了几分天真的快乐,挽着他的手。
“我们回家吧。”
陆琛觉得自己应该推开她,身体却没有这么做,而是低头打量眼前的女人。
她确实美艳,多情潋滟的双眸,像是天生就会勾人的妖精。
在娱乐圈中这么多年,陆琛见过不少美人,但都比不上眼前的尤物,只不过他现在心里想的却都是自己的女朋友。
那个从恋情曝光之后,直到现在也没有联系过他的女朋友。
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烦躁,再次皱起眉。
依偎在他身上的荆如星娇软靠过来,食指在他眉心揉了揉。
“我不喜欢你这样。”
她的动作轻柔,一如千年之前坐在荆棘藤蔓上的小妖精,看着一身袈裟的小和尚,笑容娇俏,眉飞色舞。
“我偏就要在这里扎根,你要是不服就砍了我的根,折了我的枝条,不过要是那样,你可就犯戒了!”
百年荆棘催生出的小妖精无法无天,用自己带刺的枝条挡住了凌云寺所有下山的路。
但凡有师兄下山,就会被扎得皮开肉绽。
这小妖便坐在一旁看笑话,十分嚣张。
主持为此忧心,特意派遣凌云寺的小师弟玄音前往劝说。
说是劝说,但若是谈不拢,便是斩妖。
斩杀妖物不算杀生,而是为民除害。
玄音看着飞扬跋扈的小妖怪,她应该还不止,自己惹怒了凌云寺上下39人,每位师兄都想要把她斩了。
此时还无忧无虑地坐在藤蔓上,半截小腿在月光下仿佛玉石般莹白。
玄音无声叹了一口气:“我看山涧中有一处溪潭,每日能照射阳光三个时辰,水源充足,还有不少你的同族生长,你或许可以移到那边生长。”
“我偏不。”
“你如何才愿意搬走?”玄音耐心询问。
小妖怪收回晃动的小腿,手支撑在膝盖上看他。
自从她在这里生了根之后,下山的和尚个个脑满肠肥,一个比一个难看,这次寺庙里派来的小和尚却眉目如点墨,凤眸薄唇,一身白色僧袍冷清如月。
“要我搬走也可以,小师傅,你亲亲我,我就搬走了。”
小妖似乎有与生俱来的勾人天赋,媚眼如丝,声音缠绵如实质般缠上,说完,又倒在藤蔓上哈哈大笑起来。
一不小心从上面滚落。
还没落地,却被一双手臂接住。
凌云寺俊美无俦的小弟子抱着她,似乎轻叹了一口气,目光似水冷清。
“只要我亲你,你就当真搬走?”
小妖的笑声戛然而止,手抓着僧袍,感觉到对方胸口强有力的心跳声,脸颊镀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粉色。
凌云寺的师兄这几日一直在夸小师弟玄音,之前盘踞在路口的藤蔓精怎么都赶不走,他一出手,第二天藤蔓就不见了,师兄们终于可以下山。
看着小师弟玄音道:“精怪擅谎,你涉世未深,不要再去那山涧,免得被她给骗了。”
等师兄们下了山,玄音抄好经文,起身出了门,一路走到山涧那处每日有三个时辰日照的水潭旁,一株长满刺的荆棘正舒展着枝条晒太阳,顶点已经冒出了一个小花苞,尚未盛开。
荆棘小妖一看到他,马上缩到石头后面。
玄音招了招手。
“过来,否则我又要亲你了。”
小妖瞬间化形跳上石头,红着脸怒骂:“臭和尚!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用的刺把你扎得全身都是孔!”
阳光下的凌云寺小弟子浅笑上眉梢。
“你叫什么名字?”
小妖双手叉腰,态度嚣张。“破草。”
她长在路边,有人路过被扎了一下,便骂一声“破草”,此后每逢有人路过,小妖都要摇摆着枝条去扎一下,听着他们叫自己的名字,然后跳脚离开,偷偷笑得枝条乱颤。
“这可不是名字。”
她站在石上,玄音微微抬眸看了她一会儿,忽而想起那天晚上少女站在荆棘藤蔓上,眉飞色舞,比星辰还要耀眼。
“你以后就叫如星吧。”
——
荆如星睁开眼睛,上千年来,她日复一日地重复当初的一切,每一次都能从梦中多发现一些小细节。
比如玄音第一次跟她见面的时候就笑了,比任何人都好看。
她这么漂亮,玄音肯定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上她了。
这个新的发现让荆如星心情不错,收紧双臂,紧紧抱着身旁的陆琛。
她正躺在陆琛的怀里,蹭了蹭他的手臂。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
陆琛靠在沙发上,目光有些呆滞,似乎并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但荆如星并不介意。
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来电显示是“褚梦云”。
荆如星扫了一眼,没有接听,一直到对方挂断,继续依偎在陆琛胸膛,拉着他的手臂环绕在自己腰上,手指轻轻抚摸过他的眉眼,发梢……
刚松开手,几根头发伴随着她的动作掉在掌心。
她微微一愣,又轻轻抚了抚陆琛的头发,又是一撮头发掉落。
慌乱瞬间浮上脸颊。
荆如星迅速拉开陆琛的衣服,见他身上已经开始出现一片一片青紫的痕迹,神色顿时着急起来。
连忙将手贴在他的胸膛,翠绿的藤蔓缠绕在陆琛身上,像是在吸收他皮肤上的青紫痕迹。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痕迹才渐渐消退,只是荆如星手中的藤蔓已经不在鲜艳,蔫蔫地耸拉着。
她迅速把藤蔓收回,重新整理好陆琛的衣服,抱着他亲吻。
“别怕,别怕,只有三个人了……”
说完迅速回到厨房,把冰箱里红色塑料袋里的东西提出来,忙活了一会儿,再次回到陆琛身边,俯下身,四唇相接。
一道红光从荆如星的唇缝中慢慢显现,缓缓落入陆琛口中。
那鲜红的光,竟是一颗正扑通扑通跳动的活心脏。
陆琛毫无所查,吞下那颗心脏之后,有些苍白的脸色才终于回复。
荆如星似乎也有些虚弱,靠在他身上,把玩着陆琛的手指,声音软软地撒娇:“玄音,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呢……”
早晨,姜喜月刚醒。
房间里格外冷清,不见小鬼蹦蹦跳跳的身影。
都已经好几天了。
她再次走到坛子旁,见小鬼还在床上睡觉,忍不住敲了敲坛子边缘。
“小鬼,你还不醒吗?”
桌上的鸡蛋没人动过,说明晚上自己睡着之后,小鬼也没有出来过。
小鬼是这栋楼的地缚灵,和大楼的命脉连在一起,这栋楼就是它的领域,是它的身体。
反过来,如果小鬼出了什么事,也会反馈在大楼身上。
上次小鬼在地下室受了伤,大楼就直接开了一条裂缝,一直到小鬼伤养好,裂缝才消失。
这几天姜喜月不断在楼内巡视,没有发现任何裂缝或者损伤,说明小鬼应该没有受伤,可为什么就是昏睡不醒?
要是他醒来的时,她就不用每天四处打探消息了,因为楼里无论发生什么事,小鬼都能知道。
不能再等下去了。
姜喜月直接伸手一抓,坛子里熟睡的小鬼魂魄立即慢慢飘出来。
它身体蜷缩着,睡得很熟,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睡成这样,肯定有问题。
姜喜月翻开它的眼皮看了看,正准备画符,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李长生的名字在屏幕上蹦来蹦去,听着十分着急。
她放下朱砂笔,接听。
李长生咋咋呼呼的声音果然传来:“姜大师,查出来了!那个记者的尸体少了一颗心脏!”
闻言,姜喜月停了动作,见沙发上的小鬼还在睡,随手给他盖上毯子。
“说清楚点,少了颗心脏,你们现在才发现?”
李长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声音一直保持高八度。
“你不知道,尸体被放下来的时候,身上都没一块好肉了,内脏被搅和得稀碎,我都快看吐了,别说是我,就连法医都看不出哪儿是哪儿。等回去检查了一天才发现,他肚子里少了一颗心脏。这是不是有点蹊跷?”
现在他只要遇到离奇的事,都觉得有鬼魂作祟。
但这次的事,确实有点问题。
“姜大师,你要是过来看看?我刚好就在附近,去接你啊,我已经问过局长了。”
“好。”
挂断电话,姜喜月把小鬼又放回坛子里。
昏睡的原因还没有找到,不能贸然画符,它现在只是睡着了,并没有造成损伤,可以过几天再看看情况。
收拾了几样东西匆匆下楼,李长生已经等到小区里,一看到她就想要说案情。
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见荆如星从电梯走下来,才安静了会儿,盯着她坐上跑车离开,小声道:“又漂亮,还有钱,那跑车好贵的!”
姜喜月心思一转,似乎快要抓住什么东西。
“你记住刚才那辆跑车的车牌号了吗?去查查车主是谁,现在在什么地方。”
“那辆车怎么了?”李长生睁大眼睛,紧张兮兮道:“跟这次的案子有关?”
“不清楚,就是有点想不明白,你去查就是了。”
算算日子,那个跟荆如星一起来租房的国字脸中年男人,已经快一周没出现了。
李长生不知道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姜喜月说的话多半没错,立即点了点头。
“没问题,我待会儿就去办。”
车辆疾驰到警局。
按理说这样的案子,是不允许外泄,也不能让外人参与的。
但姜喜月身份不同,再加上这次的凶案古怪得很,所以当姜喜月一走进警局,不少警察看到她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当初姜喜月带他们在警局抵御恶鬼,教会他们用桃木防御,每一句话大家都铭记于心,现在警局墙壁上,每隔几米还挂着一根桃木枝,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李长生带着姜喜月直接来到会议室,队长和几个警员正在讨论这次的案件。
几人一看到姜喜月,马上起身。
“姜大师。”
姜喜月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微微摆手。“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队长愁眉不展,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姜喜月。
“姜大师,你对这次的案子了解多少。”
“我在路上听李长生说过一些。”
姜喜月看了看桌上的照片,道:“确实有些奇怪,死者的致命伤是什么?”
“没有致命伤,又或者说,全身上下都是致命伤,那些荆棘隔开了他身上所有大大小小的血管,最后导致失血过多而死亡,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荆棘还能杀人的……”
带刺的荆棘在街道两边偶尔能看到,虽然扎了人会疼,但并不会危及生命,没想到这次却能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我们已经查过大厦内外的监控,没有找到记者进入的影像,没有目击者,也没有找到任何指纹。缠住死者的那些荆棘我们也检测过了,就是普通的荆棘,但确实从大厦的墙壁上生长出来的。”
“更奇怪的是,死者的内脏都被搅碎了,法医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才检测出里面缺失心脏的数据,凶手不仅杀了人,还把心脏给挖走了。”
这个案子听着怪渗人的,不仅是民众,就连警局都有些人心惶惶。
李长生小声问:“姜大师,这个凶手为什么要挖心脏?”
姜喜月环视一圈,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猜不出,有可能是特殊癖好,也可能是某种目的。”
“什么……目的?”
“心脏在无形中属火,代表一个人的精神气韵,灵魂所在,算是身体最关键的钥匙。在以前,也有人会用心脏入药,治疗疾病。如果要推算到鬼怪,那用法也更是多不胜数,但大多数都只能总结成一个目的,吃。”
听到这儿,会议室里几个年轻警探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一阵阵犯恶心。
姜喜月继续道:“当鬼做妖,也是很难的。”
会议室中安静下来,在场的都是人,无法理解鬼怪有什么难处,就算真的有难处,也万万不可杀人。
姜喜月又去看了尸体。
那记者的模样确实已经惨不忍睹,破烂的皮肉上还粘上了很多荆棘上的粗刺,触目惊心。
无影灯下,简直就是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团。
只是……
姜喜月微微眯了眯眼睛,隐约能看到记者的身体上缠着淡青色的荆棘藤蔓,正在慢慢消散。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李长生一直在询问情况,想要从她这儿拿到一些线索。
但姜喜月心里只有一个大概,跟他说不清道不明,便没有多解释。
一直到快上车,李长生才道:“对了,我听说那个陆琛租了你的房子,姜大师,你小心一些,我总觉得那人不太对,有问题。”
“什么问题?”
李长生仔细想了好一会儿,道:“昨天做笔录,他全程一点反应都没有,冷漠得不像话。我给他送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一下,浑身冰冷,跟死人似的,身上还有一大片奇奇怪怪的东西,吓死我了。”
“什么样东西?”
李长生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就是胸口上到肚子上,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紫,跟我之前在死人身上看过的尸斑差不多。”
尸斑?
姜喜月有些疑惑。
李长生正准备发表自己的高深见解,眼尾余光突然瞥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捂着自己的胸口,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身后的地上托着长长的血迹。
快走到警局门口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