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妈的事情上,她是注定要让她爸失望了,她不仅不能原谅她,现在更加恨她,每当想到他们父女陷入如此惨境,她妈却拿着她爸的钱躺在野男人怀里笑,她就恨得想把牙咬碎。
安娜没有发现好友的脸色冷了下来,还在一旁手舞足蹈复述那天的场景:“那个原配真是太厉害了,自己不动一根手指头,就把小三整得好惨,她那天的行为简直称得上大奶治小三的标准教科书了。”
“嗯?”梁暖来了一丝兴趣。
“那个正室看上去气质很好,至少在我看来,小三除了比她年纪轻,其他哪样都不如她。她那天也没做别的,就是趁着那对狗男女互相喂对方奶油冰激凌的节骨眼上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了,更重要的是,她身后跟着七八个看上去很凶悍的三姑六婆,那个正室凄凄惨惨地说了句‘我跟你夫妻十五年,你从没有喂我吃过一口冰激凌’,然后就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梁暖眼里有赞赏:“聪明人。”
“是啊。”安娜激动地站了起来,“她这一哭,简直比上去打小三效果还要强烈。她带来的三姑六婆全被激怒了,二话不说就上去揪那小三的头发,你想那些老太太力气多大啊,个个又都是人精,知道头发对一个女孩子有多重要,就往死里拉扯她头发,哎哟我在边上看着都觉得头皮疼,那姑娘那个惨叫啊,从这头被揪着拖到了那头,头发被揪下来一大半,都快成秃瓢了。”
“最坏的还是标哥了,我们的杯子椅子砸了不少,外面看热闹的路人也都聚了一大圈了,我说赶紧报警吧,标哥还说‘等等再等等,再看会戏。”
梁暖咯咯直笑,不错,这确实是标哥那样的神经病会做的事儿。
安娜说到兴头上眼里蹦出了星子:“你别说,还真被他给蒙对了,好戏真的后头呢。那三姑六婆里好像就有那男人的姑姑,劈头就一顿训,一开始完全顾不上那小三,结果听小三叫的狠想上去救人,好戏来了,原配突然在他眼前直挺挺晕了,他就只好被人催着抱着老婆去医院了,哎哟那小三真可怜啊,在后头哀叫,陈宇航你别走啊救救我啊。”
窗外的月光衬得梁暖的表情越加冷清:“有什么好可怜的,做小三前就得先评估被人抓奸的风险,愿赌就要服输。”
安娜觉得这样的梁暖面目有点陌生,这令她想起了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个跋扈冷傲的千金小姐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是她在咖啡馆工作这几年遇到的为数不多的令她终身难忘的客人。
她们原本是平行线,没想到命运却让她们有所交集。
这一晚梁暖又是很晚睡,明天就要正式去标哥那里上班,她打心眼里不愿意,她不想做服务员,也不想呆在这所房子里,所有的不愿化作了找工作的动力,她浏览招聘网站到深夜12点,忐忑地投出了几份简历,明知自己条件不符合,却又带着渺茫的希望,过去二十多年只有她挑剔别人的份,如今却因为一份工作要被别人评头论足,她一直在努力适应这种落差,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在深夜来临之际,失落、无奈、愤怒像是海啸席卷而来,她想喝酒,喝很多酒。
她顺利地在厨房的冰箱里找到了啤酒,灌了自己一口,自暴自弃地想:如果我在简历上写上我是梁起风的女儿,是不是就会有人二话不说请我去上班?
虽然喝了酒,可惜脑子还是清醒,这个念头刚出现,下一秒她就笑自己简直痴人说梦。
颓丧地又仰头灌了自己一口,绞尽脑汁想赚块钱的点子,可是这些点子都在本金上止步,一切的烦恼都回到了起点:点子再好有什么用?起步资金还没影呢!
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白天的挥霍有点蠢。
苦笑一下,尹光年不就是算准了她蠢吗?
半罐啤酒下肚,她满是心事地晃到了落地窗旁,本想望一眼月色纾解心情,却意外地发现深夜里,还有人跟她一样还未沉入睡眠。
花园里的秋千在吱嘎吱嘎摇动,秋千上坐着一人一狗,头顶的月光发着暗淡的光亮,衬得月光下那人的背影更显寂寥。
仿佛,他已经孤单了很久,孤单到身边只有一条狗陪伴。
梁暖厌弃这样偶尔同情心泛滥的自己,她一定是喝多了,才会莫名其妙地同情一个什么都有的男人,相比起来,如今窘迫潦倒的她,才是该被同情的那位才是。
花园背对她的男人也在喝酒,时不时低头看着什么东西,他的表情隐在黑暗里,她却直觉他此刻并不开心,她虽然讨厌他,却对他的一切充满好奇,于是跑到门边借着门缝鬼鬼祟祟地偷看出去,瞄到他手上捏着一张薄薄的照片。
梁暖的女性第六感告诉她,那是一张女人的照片,也许是他已过世的妈妈,也许是他喜欢的女人,他明确跟她说过,他有中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