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眉往床上仰躺了,不无疲乏的道:“上京了,还愁见不到他么,京城是他的本家。我爹以前审过一个案子,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的,好像是有一户人家的小姐,在路上丢了东西被登徒子捡到了,因为怕人误会,派丫鬟想把东西收回来,结果那登徒子反倒把丫鬟给收了,丫鬟又做引路人,叫那人翻墙进了院子,把小姐给奸污了。可笑可悲的是,那人进屋后,跟那小姐说,你现在喊人来,你的名声也坏了,你如果不叫,我或许还会保你周全。”
金翠咧嘴:“这太夸张了。”
“后来那小姐自尽了,事情才败露。你说,原本是为了维护名声,结果正因为这个弱点,反倒受人威胁,真的失去了贞洁。所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女人一定要小心,不给坏人可趁之机。”
金翠忙不迭的点头:“对啊对啊,你是想说……咱们不给沈向尧可趁之机,对吗?”
“没错。我更想说的是,咱们没有像我讲的那个案子中的小姐,给人捏住了把柄。我的随身物件没丢过吧,我衣物遮盖处的样子,他不知道吧。他凭什么说跟我有
染?”寄眉道:“别被他吓唬住,仔细动脑子想想,就会发现除了,我怀孕那段日子,他在陆家之外,他根本没别的证据。真出了事情,我爹娘也会站在我这边,一
口咬定沈向尧不是梅之项。”
“可是大少爷……就怕他相信啊……他可是见过沈向尧和梅之项的,两人是不是一个人,他一看就知道。他连咱们之间都怀疑,万一、万一……”
“我都说了,沈向尧如果没疯,就不会和砚泽当面对质这件事。”寄眉耐心的诱导金翠:“依照大少爷的性子,倘若我真有奸夫,你觉得他会怎么对待那奸夫?”
“呃……倾其所有,也要雇人杀掉那家伙……”
寄眉一摊手:“所以,我觉得沈向尧顶多过过嘴瘾,吓唬吓唬咱们,看我受不受威胁而已。怕他,就中圈套了。”
金翠越想越恐怖:“您是说他吓唬您,然后您怕他告诉大少爷,对他言听计从,之后假的也成了真的?那之后呢?”
寄眉重重点头:“之后,腻歪了就会把我甩掉罢。我娘说,其实好些人都愿意勾引已婚女子的,因为纵然女子吃了亏,也不敢声张。有些狼心狗肺的,还威胁女子拿银子倒贴他。”
“啊——那他也太恶心人了——”金翠呸了口吐沫:“我还想他只是倾慕您……想让您离开大少爷,和他在一起呢。”
“有四个字叫‘始乱终弃’。不是好开端,能有什么好结局?我没生毅儿之前,他对我可能有那么一丝真情。但如今,我孩子都生了。他应该明白,绝不可能再一
起了。结果还来招惹我,不就是不甘心么,至少得到我的人一回。”说到此处,又犹豫了,自喃:“我是不是把人想的太坏了。”
金翠深表赞同:“我觉得您想的没错,做买卖的都这样,各个计较得失。沈向尧觉得在您身上耗费了精力,结果什么都没得到,当然不甘心了。其实大少爷也一样,当初对嫁妆也斤斤计较的,商人都这德性!”
“……”寄眉忍不住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少爷不逐利,咱们吃什么。总之呢,别理会沈向尧,天天怕自己的影子斜了,反倒落进了他的算计里。”
金翠搔了搔脑袋,嘿嘿笑道:“您说得对,我太沉不住气了。我这就伺候您洗脸,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不用了,你睡罢。”寄眉起身走:“我跟砚泽说你身上不舒服,咱俩才说了这么久的话。”
寄眉回到自己房内,见砚泽侧卧在床上,儿子躺在他跟前,听到她回来了,儿子咬着手指,蹬着腿,大眼睛圆溜溜的眨了眨,忽然哭了起来。
砚泽这才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哄儿子:“别哭,别哭,你娘马上回来了……”她赶紧上前抱过儿子:“怎么一见我就哭起来了。”
砚泽见妻子回来了,揉了揉眼睛,随口道:“这是跟你撒娇,在我面前就知道傻笑。哎,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啊,金翠不舒服,我陪她说了会话。”寄眉道:“头一次出远门,不大舒服。”
“真是,咱们都好好的,偏偏最壮实的病了。”他伸了个懒腰:“你迟迟不回来,我都睡过去了。”
寄眉一边哄儿子,一边斜眼看丈夫,心里念叨,砚泽若是知道外面有男人惦记她,会是什么反应呢?!不分青红皂白对她打骂?还是冷若冰霜的,扔她一纸休书?
他不能这么混账吧……
“你看我干什么?”砚泽发现妻子眼神很奇怪的看自己。
寄眉摇头笑了笑:“没什么。”
心里则叹,唉,走一步算一步,随机应变罢。
已经过上了想要的日子,千万不能让人毁了。
如何能给沈向尧点苦头吃,叫他离自己远点呢?
真是个难题。
这时砚泽一手搭在她肩头,一手揉她的眉心:“还说没什么,刚才奇怪的看我,现在又皱眉,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了?”
寄眉扑哧一笑。
他更不解了:“你怎么又笑上了?”
她抿嘴摇头,但心里则道,当然是因为你太乖了,上赶着认错,叫人想乐。
☆、第七十五章
京城繁华,沿街商铺林立,铺子挂的幌子迎风飘展,如同飘扬的旗帜。砚泽凑到寄眉身旁,对她道:“做买卖可不简单,这幌子挂的都有很多讲究,去年夏天,咱们粟城两家铺子,就因为大风天,一家的幌子飘到另一家门前,结果被人给剪了,因为双方打了起来,闹得不可开交。”
寄眉叹道:“人人都看买卖人家赚钱多,却不知道赚钱的不容易。咱们家的当铺收了瑞王府的赃物,还惹上了官司。平日里,生意往来,一不小心被人骗了,弄不好倾家荡产。比如董家,比如邱家。”
他刮了下妻子的鼻梁,笑道:“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举全家之力供九叔念书,考取功名了罢。你也知道,你娘为什么要嫁给你爹了吧。”
她皱眉,不甚同意:“我娘是看上了我爹的人品……”不过,自己的父亲是县令,母亲自然就是官妻了,地位比县里的女人要高一大截。
砚泽顺口问她:“那你看上我什么了?”
她了他一眼,笑眯眯的道:“看上……嗯……你好看。”
知道是打趣说笑的,砚泽没往心里去,搂着她吻了下,继续窥着沿途的街景说话了。登门拜访九叔之前,砚泽先带寄眉去了萧家开在京城的生药铺子。
寄眉发现药铺后面有座修的像衙门的房舍,便问丈夫:“那是什么地方?”
“里面有坐堂问诊的大夫。”砚泽道:“你在车上等我,我去见掌柜的,让他派个伙计领咱们去找九叔。过年回京后,九叔换了地方住,我还不知道地方。”说完,转身进了生药铺子。
她就从马车帘子的缝隙中往外看。赶车的天冬以为大少奶奶有事,便道:“您有什么吩咐?”
寄眉心情好,便跟天冬说多几句话,笑道:“京城住着的都是王侯将相吧,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咱们可得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