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绣感受到他看过来的视线,立马心虚地低头。心里懊悔昨日实在不应该说那番话,更不应该纵容青霜和沈老夫人对骂。她到底是怎么了,闲的无聊了吗,竟去和一个半截入土的人做那无谓的口舌之争?
虽然沈老夫人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一条人命,也没对她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因为她几句话死了,她心里多少觉得愧疚,有些不是滋味。
沈耀文此刻才注意到景绣竟也在这里,虽然并不曾见过她,但是一观她的样貌还有神情,就猜到她的身份。立马情绪激动地指着她,痛诉道:“皇上,就是她,就是她联合她的父亲活生生气死了臣的老母啊!”
崇明帝眼神变得越发幽深了,定定地落在景绣面上,说景天岚把人气死他是不信的,但是说她他就不能确定了。沈老夫人再有不对,那也是长辈,她竟然如此不知轻重活生生把人气死了,当真是无法无天!
“皇上——”德妃得到消息说沈尚书哭哭啼啼地进宫了,就心里发慌,感觉出了大事,忙带着刚好去给她请安的南宫泽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了。此刻也等不及通报,在门口就大声唤了起来。
崇明帝看向殷全,“让德妃进来!”
殷全忙去门口,让宫人放行。
原来皇后听到景绣进宫,就带着瑞安和南宫泠也来了这儿,刚好和德妃母子一前一后到。
此刻自然是跟着德妃母子一块进来了。
一下子偌大的御书房就显得拥挤了许多。
众人一齐行了礼,德妃就立马紧张地看向地上跪着的沈耀文见他一脸哀伤又隐隐含恨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问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不仅她,就连南宫泽皇后几人也都惊讶又疑惑地看着沈耀文,这一个大男人一脸涕泪毫无形象可言的跪在地上也太……
“娘娘……母亲她快不行了……”沈耀文跪着转身看向德妃,哽咽道。
德妃如遭雷击,身子一晃,南宫泽忙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看向沈耀文脸色凝重地问道:“舅舅,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外祖母的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会忽然不行了?”
皇后几人也是讶异不已,一来,也都知道这沈家老夫人身子十分康健,并没听到有何病痛,这突然就说不行了,这沈耀文又跑到御书房来哭诉,难不成这里面有何隐情?
“是她!”沈耀文愤恨地指向景绣,“是她和她那个爹活生生气死了母亲啊!”
南宫泽震惊地看向景绣,外祖母是被她和景天岚气死的?这……先不说景绣会不会这么不知轻重,就说景天岚,他怎么会作出这样的事情呢?外祖母可是景天岚的岳母啊!
南宫泽只觉得难以置信。
德妃倚在南宫泽身上,手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看向景绣,这怎么可能呢,母亲竟被人差点活活气死?
皇后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看着景绣,只觉得这几分有蹊跷,景绣绝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瑞安和南宫泠却是不约而同地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来,沈老夫人可是身有诰命的在这平阳城中也算德高望重,景绣将她活活气死了,众人会怎么看她?又有谁家敢娶这样的女子过门?沈家和德妃母子能善罢甘休?
两人都在心中祈祷着沈老夫人立刻撒手人寰,别又是有惊无险,让她们白高兴一场。
景绣不理会众人的神色,疑惑地看向正对她怒目而视的沈耀文,怎么刚才说已经死了,现在又说快要死了,这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崇明帝也是将沈耀文刚才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怎么一会儿死一会儿又快死的,沉着脸问沈耀文,“把话说清楚,老夫人到底如何了?”
沈耀文忙磕头道:“回皇上,母亲她尚有一口气在,不过大夫说……说母亲她已经时日无多了,让臣早点准备后事……”
本来昨日刚回府大夫说只要平心静气多加修养就无大碍的,因为生气沈老夫人在相府无理取闹太过丢人,他早上就没去看她,没想到刚才下了朝回去刚到府门口就听下人禀报说老夫人快不行了大夫让准备后事的话。
他就立马转头重新进宫来了,昨天母亲大闹相府的事只怕很快就会传出去,到时候他的面子尚书府的面子就丢大了。这事是母亲有错在先,但是死者为大,他要在事情传出去之前先堵住景天岚父女的嘴,只要咬定他们活生生气死母亲的事,那么舆论就会站在他这一边。
崇明帝隐隐地松了口气,人还没死就好。目光沉沉地看向默不作声的景绣,道:“沈爱卿说的话可是真的?当真是你将沈老夫人气到如斯地步?”
“皇上——还有丞相,是他父女二人一同气的母亲啊!”沈耀文插嘴道。单是一个景绣,人们只会说是年轻不懂事口不择言,又是母亲有错在先,人们很容易谅解景绣的。景天岚就不一样了,他身为丞相母亲又是他的岳母,他对母亲不敬就要严重得多了!
崇明帝闻言高声道:“来人,传丞相觐见!”
话音刚落,殷全立马派人去传唤了。
“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崇明重新看向景绣,语气听不出喜怒的说道。
景绣听到沈老夫人还没死,心里松了口气,也没了紧张了。开口一五一十地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胡说,母亲她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说出那样的话来?”沈耀文从地上跳起来面红耳赤的反驳道。
景绣冷笑一声:“比这更难听的话都有,只是我说不出口,沈大人如果不信可以回去问问您的夫人和两个丫鬟还有我相府里的下人们,或者将人带到这儿与我当面对质也可!”
她算是看出来这沈耀文打的什么主意了,他娘还没死他不好好在家陪侍就想着怎么先声夺人了,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沈耀文语气一窒,说不出话来,又跪地失声痛哭起来,“皇上,您瞧见了吧她小小年纪如此牙尖嘴利,母亲怎么是她的对手啊!”
崇明帝听他一哭头疼的厉害,耳边嗡嗡地烦躁不堪,脸色阴沉地犹如阴云密布的天空,仿佛随时能滴下水来。
景绣神色坦然地说道:“沈大人,景绣所言句句属实,皇上在此怎敢胡言乱语,沈老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冲到我的院子前大骂,又是污言秽语又是砸门的,我敬她是长辈又是老者,一直忍让沉默以对。我的丫鬟看不过去才跑去还嘴,但是言语较之沈老夫人已经是干净太多。一直到父亲过来,我才敢开门出来,父亲好言相劝沈老夫人注意她的身份,我也是跟着劝了几句,她老人家不服劝就晕倒了。如果说在这件事上是非对错,谁晕倒谁有理的话,那景绣无话可说!”
一番话掷地有声,字字铿锵说的众人一愣一愣的,连德妃都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她。
“你——”沈耀文只觉得胸中燃起熊熊烈火,灼得他喘不过气来,手指颤抖地指着景绣,脸色铁青,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一派胡言!”
“我是不是一派胡言,皇上皇后娘娘还有在场的各位自然心有定论,我说的句句属实,问心无愧!”景绣扬着下巴,语气平静地说道。
“娘娘你说句话啊,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如此污蔑母亲啊!”沈耀文说不出话来看向德妃。
德妃看着景绣一脸坦然的样子,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扪心自问,母亲的性子确是会做出景绣口中之事来。
南宫泽看着沈耀文道:“舅舅暂且消消气,等丞相大人来,看他怎么说!”
“哼!”沈耀文冷哼一声,“他还能怎么说,肯定是和他这个女儿早就串通好了,来了也只会一唱一和大肆污蔑母亲!”
景绣轻笑一声:“是不是污蔑,叫人来对质即可,自然可真相——”
她话还没说完,崇明厉声喝道:“你给朕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