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在房里练字,提着笔运气,思来想去不知道写什么好,随手写了红梅多结子,绿竹广生枝。写完了看了半天又撕的粉碎,听见院里鸡叫就觉得诧异,一看小厨房外面烧的滚开的水,一股难闻的鸡屎味儿,自己那孽障居然在给鸡褪毛。气的直眉楞眼的冲了出来“有厨子,有伙房的兵,显着你了是怎么滴?弄的满院子什么味儿啊?你有正经没正经!没正经事趁早给我滚回家去,我再给你说一门亲!”
“他们弄的不干不净的怎么吃啊,您儿子可是挑剔的很!”这小子把鸡毛退好了还小心的再看一遍,边上弄好的料填到鸡肚子里,居然还用线把鸡肚子缝上放在一边入味,这褪毛的鸡黑漆漆的爪子,居然还是一只乌鸡,真是越发的会吃了!
“儿子,你跟爹说实话,你那媳妇到底是哪家的,就算是越国女人也不怕,爹不会和任何人说”老爷子怀疑这小子在边境这么久,或许因为那媳妇不是本国人,怕惹麻烦才守口如瓶。
“这种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乜云飞重重叹口气,似承认,又似乎没承认,弄的老爷子一脸狐疑“你兄弟好歹是藩王,是云南的土皇帝,越国女人不碍事的,大大方方娶回来送回家里,谁也不敢难为咱们家的少奶奶”
“再说啊,再说”乜云飞不置可否,心说我那缺心眼的小舅子是这儿土皇帝?我老婆还是太上皇呢!他一边敷衍着老爹一边洗菜,动作麻利想来是做惯了的,气的老爷子直接怼他“回家我就把厨子辞了,有你就足够了!”扭头就走,回房生闷气去了。
傍晚的时候这小子会给郡主煎药,恐怕这是他一天唯一的正经事,都是寻常滋补的药,老爷子用鼻子闻就能问出来。他一般把药端到郡主房里很快就出来,回房不知道做些什么,老爷子知道,就这点正经事干完了,又是准备胡闹去,又过了一会儿儿子送来半只清蒸鸡,还别说,这小子手艺不错,老爷子尝了几口没舍得都吃,给小峰用碗扣上,留着等他回来解解馋,那孩子整天在军中忙活,虽然中军有小厨房,想吃什么有什么,可是他大部分时间和兵士一样啃几口干粮。
姐弟俩有明确的分工,凌云主要负责政务和大型的军事行动,这前沿的防御,水军大营,都是凌峰主理,就算再平常的日子,姐弟俩不忙到天黑,谁也别想喘口气,更何况对面袭击是家常便饭,他们也隔三差五的组织大型的进攻。
听着儿子那屋门响,老爷子知道天黑了,这是要溜走,连忙计算着时间跟了出去,这小子出了衙门往东走,老爷子小心地跟着,又绕到了南边,那有个点心铺子收摊晚,见他买了点点心继续往南走了一阵拐进了西边的小巷,待他进了小巷,一群孩子正在巷子里玩儿,那混蛋又没了踪迹。
凌峰左腿骨折,虽然他的战马极其驯服,可是来回也是不方便,亲兵虽然体贴,可是洛戟到底武艺高强而且绝对忠诚,他贴身保护凌峰,陪伴他出入军营和衙门。老爷子又跟丢了儿子回房时候看见凌家姐弟和洛戟回来了,帮着他们把凌峰从马上弄下来扶到屋里,凌云打水帮弟弟洗手,擦脸,老爷子把那半只鸡端了上来,连厨子做的饭菜打算爷四个吃。凌云有点抹不开,老爷子眼一瞪“大的不如小的,你看洛戟扯了鸡腿就啃”
凌云只得告了座低头吃饭,小峰一见义父嘴不停的说,洛戟饿的前腔贴后背,忙不叠的往嘴里塞肉。凌云在公爹面前毕竟不好意思,吃几口就告退,老爷子只当这大家闺秀都腼腆,虽然男人一般刀尖上讨生活,可是褪下铠甲依旧是个女孩子,心里感慨那侄儿短命,这姑娘命苦,可惜了的这个年纪只怕是不好再嫁了,可这样的女孩子,天底下能配的上的男儿能有几个?
凌云知道乜云飞等她吃饭呢,说他几次饿了叫他先吃,自己没准几时回,可是也没什么用,不过她挺享受俩人对坐吃饭的温馨。
屋里一股儿香味儿,果然是半只鸡,一盘蘑菇一碗汤,见她进屋乜云飞连忙从榻上起来拿毛巾让她洗手吃饭,“快吃,在你爹那儿混了几口”凌云把盖子掀开给乜云飞盛饭。这小子而今伺候人都是全套服务,鸡腿拧下来直接递给她“趁热啃”
“你吃吧,我刚才吃到了”而今战时,平时算不上好的东西,现在金贵的要命,凌云连连推让乜云飞直接撕下肉塞她嘴里“那个鸡腿肯定进了洛戟那小王八蛋肚子里了,你吃!”凌云把这口咽下,一把拿过剩下的鸡腿用牙齿撕咬下直接喂给他,他就是一愣,接过咽下就要抱人“吃饭,吃饱饭收拾你”凌云一脸霸气,弄的乜云飞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凌云吃饱喝足把桌案收拾了见乜云飞在灯下摆弄针线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怎么了?”过来摸摸额头不热呀。
“马上端午了,寻思做个药囊驱蚊虫,我媳妇又不会,只能自己来了”乜云飞尽量凄楚的说着,盼着凌云能动了恻隐之心给自己绣个荷包什么的,人家乡下姑娘都知道送情郎,自己好歹比情郎高级啊!
“我来”凌云果然上当,她幼时也是有教引嬷嬷教针线的,只是没学会而已,乜云飞小心的把烛火拨亮些,看她拿着小剪刀用杀人的力气把布料裁好,比量一番,不得不承认,她颜色选的好!乜云飞安慰自己。贴心的把小绣花棚子都备好了递给她,凌云直接告诉他不会,他拿着绷子有些尴尬,不过又放下了,行了,管她做成什么样呢,我媳妇也没给别人做,自己不嫌弃!知足是个值得拥有好习惯,乜云飞不断安慰自己。
嗯,我媳妇干活就是带着样子,很快一个横平,竖直的绸缎口袋做好了,望着这个四四方方的口袋乜云飞心说这估计能装不少药材,做出药囊肯定效果好,满脸笑意的接过来小心的收好“辛苦了”陪着笑伺候姑奶奶休息。
“不太好看,等我闲了好好给你弄个”凌云一脸歉意,乜云飞倒也知足,不过媳妇似乎今晚挺高兴,烛火下倒不显得她平日看起来那般黑瘦,一双杏目流转着风情,伸手解开外衫,干净利落的扔到边上的架子上,嘴角带着些狡诈的笑,直接按到他肩膀上,一下子给他推倒“越发坏了”乜云飞深刻体会到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精髓,眼见着她跃到自己身上,指腹轻轻勾起自己下巴,忽然感慨了句“我越来越像你媳妇了!”然后就被自己当孩子一般宠爱的媳妇啃的渣都没剩下……
一脸无奈的看着瘦小的她搂着自己肩膀,把她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放到腰上环着,把人重新搂好“咱们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好不?应该我搂着你,乖睡吧”
“云飞,这仗打的别扭死了,三年五年都是它,我怕等我打完也老了”凌云有些丧气的看着小桌子上自己做荷包剩下的碎布料,忽然真的有了安静下来动手做点什么的愿望,记得那些有孩子的同龄人坐在一起给孩子做鞋子,做肚兜,说说笑笑满脸都是慈爱,她们抱着自己孩子的时候满眼都是幸福。
“有我陪你变老,你怕什么?对了宝贝儿,后天我出去办点儿事儿你想要什么和我说,回来给你带,我买了你爱吃的红豆饼在小柜子里,我不在的时候记得别饿着自己”乜云飞后天约了陈皮,打算俩人扮作小夫妻越过边境去越国分堂那边儿。估计得几天不回来,抓紧和媳妇备案,别让她以为自己逛窑子去了才好。
“你连吃的都备下了是远的地儿吗?”凌远本来已经有了困意,突然就清醒了。
“三五天准回,去分堂办事,不和人家动手,你放心我的本领你还不知道吗?”见她担忧连忙安慰。
“我让几个好手陪你,过边境不是玩儿的”凌云一听三五天就知道他要去对面,连忙起来又他按住“你放心,小峰和咱家老爷子会安排高手给我护驾的,信我的,让他们也收敛点儿,天天撵的我跟做贼一般”乜云飞一脸坏笑把凌云又搂紧“有我助你,早点结束这一切咱们回家抱孩子去”
“好,再耽搁几年我怕真的就什么都耽误了”凌云往他怀里又缩了些“睡吧,你早点回,你不在我睡不踏实”
“小色女,离了我睡不着了吧?”怀里人并没有理他的调侃,已经有了均匀的呼吸声……
这天傍晚就没见老爹,乜云飞知道那文杰肯定知会他们提前准备了,他现在得确认一下,自己分堂的人自己还信的过不?还好,这一路甩不完的尾巴,领着他们在城里逛了两圈甩的差不多了跳进来祥客栈,陈皮果然把衣服备下了在房里等他,见他来了连忙奉上“爷,您瞧瞧,最新的式样,少奶奶一定喜欢”
“嗯,你穿上吧”乜云飞一看心说这花枝招展的,大老远就认出了,也不理陈皮嘴巴长成了o,陈皮询问的眼神看着他,确定这不是和他开玩笑,不敢违背直接套上了这罗裙,珠衫华丽,可是不容易穿,乜云飞已经放弃了带他去越国的念头了,带他耍耍文杰也就罢了,悄悄告诉他一会儿俩人去越国,让他注意别被人逮到,陈皮想死的心都有,他以为少东家是要衣服送心上人,谁曾想是让自己穿,可是习武之人怕字说不出口,硬着头皮跟着少东家来到了街上,街道安静的不正常,或远或近都有杂乱的脚步,陈皮越发的紧张,这么身衣服,跑都跑不快,珠衫一走叮当作响,虽然悦耳可是不适合翻墙。
“我们应该被人跟踪了,这样,我往南,你往北,我把人引开你抓紧回分堂躲起来近期别露面”乜云飞小声叮嘱,陈皮恨自己不争气,满脑子什么乱七八糟的,耽误了少东家的大事。
脚步声或远或近,乜云飞突然上墙,陈皮也往相反的方向跑,这伙人实力不容小觑,陈皮边跑边想,衣裙太过别扭了,他尽量扯掉一些丢到路边,他轻功了得蹿房越脊如路平地,跟踪他的人也都不是一般人,前军大将薛万亲自带队,虽然轻功不及陈皮,可是体力和耐力了得,再加上人多,采取迂回包抄战术,边追边想这乜大夫果真不是一般人,连夫人都这么难抓!
老爷子听说人现身了不好亲自动手捉儿媳妇,在院子里来回转圈等着消息,小峰连连劝解“爹您别急,去了六十多好手,今儿要是抓不住嫂子,他们也别当兵了,趁早回家抱孩子去”
月亮慢慢爬上树梢,从傍晚到夜半,薛万没回来复命,老爷子有些坐不住了,凌云今天袭击对面一个小镇回来的晚些,清点了战利品和俘虏进院见公爹和弟弟都在赏月就是一愣“老伯,小峰,这么晚了不睡吗?”
“姐,我哥今天和个女人在客栈私会被逮到了,薛万领着人捉拿呢,一会儿开开眼”凌峰一脸兴奋凌云就是一愣,刚要咬牙还是愿意相信乜云飞“好,我倒要好好开开眼”凌云眉毛挑着立在院里等消息,心里不断的翻腾。
又过了一会儿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今晚执行这特别任务的弟兄们一个个累成死狗一般,把个穿珍珠衫,满头珠翠的女人捆了来,还塞着口“松绑,你们胡闹什么,这是嫂夫人”凌峰立刻急了就要过来解绳子。
“王爷别碰,这是个疯子,连打带踢的,不塞住了就要自尽”薛万被挠的满脸花恐怕凌峰也遭了毒手。
凌云火往上撞三步并两步近前一看,这人虽然披头散发的看不清容貌,不过有点眼熟,好像是他分堂的管事陈皮。
“陈皮?”凌云试探着唤他,陈皮一听声音耳熟,再仔细一看老庄主瞪着俩大眼珠看着他,直接就跪下了。凌云命人松了绑绳,陈皮带了哭腔“老庄主,属下奉命陪少庄主出去办事,结果就被他们撵成这样……”
“误会啊兄弟,你早说你是男的,我们可大街追你干啥”薛万抹了下脑门的汗,累的腿都快抽筋了。
“是呀,这亏了是半夜,要不传出去我们哥们这么一群人撵一个女人以后不用混了”文杰这个泄气啊,有点愧对王爷的信任。
凌云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怜的陈皮满脑袋汗,外加上跑了大半宿一脸的土都淌成一条条黑印,用手一抹头上的珠花掉了下来,珍珠串成的小小蝴蝶登时翅膀摔了个散花,大伙儿连忙蹲下帮他捡,气的陈皮嘟囔句“不要了”
“你们东家真阔,大哥你这扮相不少钱吧”锁子还是个半大小伙子,生性顽皮,装模作样的翻看他身上的珍珠衫,连连咂舌。
“你喜欢,脱给你!”陈皮也是响当当的堂主,被人撵的像丧家之犬早就一肚子气。
“陈皮委屈你了,都是误会,去洗把脸吃饭吧”当着人,老爷子一肚子气没法说,打发他歇着去老爷子回屋一头倒在床上,气的喘粗气。凌云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忽然发现自己腿都在抖,刚才听说乜云飞私会女人的时候,想来也是动了真气,吩咐厨房炒几个菜大伙儿抓紧吃了休息,凌云回房里打开小柜子,里面他给备下的红豆饼,蛋黄酥,吃了两块喝些热茶,边上小笸箩里有那天做药囊剩下的布和丝线,她忽然想好好做一个试试,可是太累了,倒到枕头上很快就睡着了。
乜云飞大摇大摆的出了城,他有凌云给的通行腰牌一路顺畅,越国那边虽然查的严,可是他轻功极高,趁着巡逻的兵士换岗的空当跳了过去,用暗号叫开了分堂的门,吃饱喝足了他倒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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