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罗布泊之咒 周德东 1836 字 15天前

接着,他看了看我,我目视正前方,静静地开车。

这种对峙告诉他,他必须给单位打个电话。这不是他愿意不愿意的事了。

他想了想,很自觉地又拨了一个电话。

我侧了侧脸,盯住了他的手。我大概记得昨天那个电话号,我感觉,他拨的应该是麦南监狱的电话。

“喂?我是张回。”

张回把脑袋转向了车窗外,我一点都听不清里面的声音了。

“我现在到新疆了,正在进入罗布泊。”

我使劲竖起耳朵,依然听不清。

“这是我唯一的心愿,我必须要完成。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我给你们带新疆大枣……我挂了,拜拜。”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装进了口袋。

浆汁儿一直无声,估计她睡着了。

我在大脑里反复回放他刚才的通话。

说他是一名狱警,似乎没什么问题。

他开口就说:爸,我是张回!

对方肯定是他的父亲,如果他打给了一个朋友,那么,对方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个人不可能那么自然地聊下去。

既然对方是他的父亲,那么,可以肯定,他就是叫张回。

他说过,他家人知道他出来旅游,但不知道他来了罗布泊,于是,父亲听说他在新疆,很惊讶:你怎么跑出那么远啊?

张回说,他来这里旅行,然后,他很快就挂了电话。

接着,他打给了监狱,他说他是张回,他正在进入罗布泊,并答应回去给同事们带新疆大枣……

换个角度,假如他是逃犯章回,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给父亲打电话,说他是章回。

他逃跑之后,公安肯定去过他家,他父亲当然知道他逃跑了,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必然很吃惊:你是章回?

他说他现在在新疆。

父亲更加吃惊了:你怎么跑出那么远啊?

这里有个关键的字——“跑”。

他说,他来新疆旅行,一切都好,接着就匆匆忙忙要挂掉电话。

父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木讷地重复:那就好,那就好!……

接着,章回又给麦南监狱打了一个电话。

他在监狱蹲了7年,你让他拨到其他单位,他肯定想不出电话号码。他只知道麦南监狱的电话号码。

他说他是章回。

章回越狱,在麦南监狱是大事,突然接到章回的电话,值班员肯定很震惊,他也许一边压制激烈的心跳,一边不动声色地问:你在哪儿?

章回说,他现在正在进入罗布泊。

对方也许是这样说的:章回,你在监狱呆了7年,应该了解法律的,你必须马上回来,不然会罪上加罪!

章回沉着地说,他一定要完成他这个心愿,然后,他会回去的……

如果此人真是逃犯章回,他当着我的面,把电话打给了他的父亲,打给了他逃脱的监狱——这等强大的心理素质,已经透着恐怖了。

窗外光秃秃的,只能见到一丛丛黑乎乎的骆驼刺。

这个景致对于我并不陌生,我年少的时候服兵役,在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戈壁草原放过羊,那里除了半青半黄的小草,就是遍地坚硬的骆驼刺。我还知道,某个季节骆驼刺会结果,红色的,小而圆,星星点点密密匝匝,就像一颗颗玛瑙。

不远处,出现了几棵沙枣树。

我把车慢慢停下来。

没有路,不用靠边,也无需打双闪,后面只有几条辙印,以及遥远的地平线。

张回说:“周老大,怎么了?”

我说:“我撒尿。”

实际上,我依然不放心,我要躲开,然后重拨刚才的电话,再次核实。

如果他真是狱警张回,我会彻底拆掉内心的疑虑,坦坦荡荡地上路。

如果他是逃犯章回,我会让整个团队停止前进,押送他返回若羌,交给派出所。

他说:“我跟你一块去。”

我看了看他,说:“你先去吧。”

他笑了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