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2 / 2)

沈砚行哭笑不得,“韩队也真是跟你同病相怜。”

辜俸清猛点头,“可不是么……”

“你是不是在追查什么?”沈砚行却出其不意的打断了他的话,“阿薪告诉过我,年还没过完,你的状态就有点不对,我一直忘了问你。”

辜俸清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继而一收,脸上的笑全都消失了,“没有啊,可能就是工作太多,有点累了罢。”

沈砚行紧紧盯着他,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却又好像漫不经心,“让我猜猜,你是在查二十八年前的那个人,或者叫那个团伙,对么?”

“不管是不是,阿行,你都不要掺和进来,不要问,不要打听,更不要想,不仅你如此,阿薪也一样!知道么?”辜俸清站了起来,面对他站着,俯视着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沈砚行坐在罗汉榻上,仰着脸看向他,眉头挑了挑,“果然被我猜中了啊。”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忘了它不行吗?”辜俸清声量猛的提高。

沈砚行没被他吓到,依然维持着坐姿,“那你怎么不忘呢?”

辜俸清冷哼一声,“我他妈倒是想忘,谁让我干这份活儿呢,谁有让我感觉敏锐察觉他们的气息了呢!”

沈砚行一愣,皱皱眉,知道他或许得到了什么线索,但也知道自己一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于是只好放弃。

他笑笑,“但你不能瞒着我们,我们都是一起的,从小到大。”

“可不是么……”辜俸清眼圈儿忽然红了,“既然走运倒霉都一起,怎么就没一起死呢?”

“因为他们没有死绝啊。”沈砚行微微笑了起来,“老辜,你多久没叫过我阿行了,也有二十八年了罢?”

辜俸清仓促笑了声,“果然读书多,记性这么好。”

“老辜,过去的事……”沈砚行面上的笑容淡了些,“我希望你过得开心轻松点,这事儿也不是你的责任。”

辜俸清转过身,看着外面院子的花树,声音低了下去,“可是如果不了了这事儿,我心里不踏实。”

沈砚行闭了闭眼,“是啊……”

辜俸清抬脚就要走,他忽然觉得没法再面对沈砚行,是不想,又是不敢,可是刚要走,却又停了停,“我明天过来吃饭,早点?”

“你可别,我这段时间在城南跟人学刻印,你来早了也见不着我。”沈砚行身子一歪,斜斜的躺了下去。

辜俸清呵了声,“小莫在就行。”

他说完就走了,沈砚行侧躺在罗汉榻上,目光透过宽敞的门口,看到前面小院里有树叶被风吹下,缓慢的,缓慢的委顿在地。

他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这时,他们都还小,可是都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危险。

曾经极度恐慌,也曾经极度害怕,连门都不敢出,而如今他还记得那些感受,却已经不会沉溺其中。

沈砚行垂了垂眼睑,轻轻笑了起来——这世上就算再黑暗,也还是会有人幸运的躲开。

如被家族不动声色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叶佳妤,也如还不记事就遇到了父亲的大哥沈砚书。

有他们,不就够了么,像一幅美好的画,他看着喜欢,就行了。

第37章

沈砚行并没有骗辜俸清, 他这段时间的的确确迷上了刻印,原因是他凑巧得到了一块艾叶绿。

那天他在城南的旧货市场瞎逛,也不指望能找到什么,就是随便看看,在门口遇到个大花臂, “哎哟,沈老板来啦, 见到什么好东西没?”

他笑着摇摇头,对方哦了声, 对身后两个小弟道:“留点儿神,小心别让人坑了沈老板。”

h市的城南有一片灰色地带,不是彻底的三不管,但治安的确不怎么好, 时有打架斗殴什么的, 人群组成非常复杂, 地痞流氓有,高级点混帮派的也有, 很多大花臂的年轻人都是混道上的, 又或者是给人做打手的。

在很多城市中都存在着这样的地方, 官方管是管过的,但始终无法杜绝他们的痕迹, 于是就有了一种默契, 一种黑与白之间的默契。

在双方默认的灰色规则中, 只要这些人不做得太离谱, 一般都可以酌情给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便利,如果是帮派之争,只要不出人命,也没人会来管他们,甚至在某些时候,他们还能给警方提供一些案件的线索。

但就在这样一片要交保护费才能获得几分平安的地方,有个只有在周末才开门的旧货市场,在这里摆地摊却是不用缴纳保护费的,而且相当安全。

“流氓有流氓的生存规则,他们虽然形象不大好,但很多人都是义字当先的。”辜俸清曾经对沈砚行如此评价过在这里生存的一群人。

辜俸清跟他们打交道的次数随着当警察的年份加长而变多,交集多了,了解也就变多,他深知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智慧,他们虽然渺小如蝼蚁,可却不应被忽视和小看。

南城旧货交易市场是个摆地摊的地方,在这里有专门倒卖古董的,有急着用钱来卖家传之宝的,卖的东西不知真假,全凭买家自己的眼力,运气好的时候,说不定会捡到个漏。

沈砚行有时候会来这里逛逛,也没什么不安全的,凭着辜俸清的面子,几个地头蛇都认得他,见他来了,也愿意打声招呼卖个面子。

那天他照样这样瞎逛,一圈下来只买了本旧书,一本不知什么年代出的竖排繁体版《医林改错》,纸张泛黄脆弱,看起来很需要修补,他从一个旧书贩子手上买下来,小心翼翼的揣进手里拎着的袋子里。

自觉已经没什么好看了的沈砚行从市场的西边绕道走向门口,快要走到门口时却发现了一个蹲在角落里的男人,他五十多岁,干瘪黑瘦,裹着一件绿色的军大衣,蜷缩在角落里,就着一瓶矿泉水啃一个干馒头。

他面前的地上铺了一张小小的油毡布,上面摆了几件玉石制的摆件,还有几块未经雕琢的玉石,沈砚行驻足看了起来,男人也没有招呼他,只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啃馒头,不过啃馒头的速度变快了。

“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东西?”沈砚行看着一个玉石笔筒问道。

男人搓搓手,应道:“老家房子塌了,收拾废墟的时候找到的,可能是我爹留的东西,这是原石来的,我们也没去开。”

东西都不是特别好的东西,玉有很多的杂质,并不值钱,但做工很不错,倒有几分雅趣,但沈砚行对成品没什么兴趣,倒是对几块原石起了点心思。

他二话不说买下了那三块原石,都是脏兮兮的,跟工地上的石头有一拼,很明显就是放得久了又没人打理的模样,他随便跟摊主要了个塑料袋,买菜似的拎了就走。

等回到延和居仔细擦洗干净之后,看着三块原石沉吟老半天,决定让人开了它们,他买来可不是给旺财当球踢的。

三块原石只有一块开出了东西,可沈砚行却觉得十分值得,盖因开出了一块艾叶绿,虽然体积很小,也有些杂质,并不是艾叶绿里的上品,可那绿中透出点黄的艾叶绿本来就已经是寿山石中的极品了,些许瑕疵并不影响它的价值,自然比沈砚行买来时的价值要高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