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次日吊唁的时候,设法找到高密王妃,才委婉提了句:“前些日子,乔儿写信回来,提到密贞……”
高密王妃就淡淡说道:“你是来打听阿喜,就是密贞之前初入高密王府时带着的心腹的吧?”
南氏大为意外,几乎要脱口而出,问她是不是公孙喜已经落到高密王手里了,就听她已干脆利落的告诉,“他已经离开皇城了,前儿个我出城去,就是为了掩护他离开!烧掉那片林子,是不想让人察觉到他踪迹……至于说他如今在什么地方,我可没问。不过他身手那么好,到了外头,想必不会过的太差?”
“……”南氏听的瞠目结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话?
正思索着回答的措辞时,高密王妃又说:“不过他要是一个人的话,怎么都没有问题的。若果仍旧带着皇后那个累赘,可不好说了!”
南氏惊住了:“皇后?!皇后同阿喜有什么关系?!”
“我也希望他们没关系!”高密王妃冷笑,说道,“然而两人之间那股子郎情妾意,过来人谁瞧不出来?我反复劝了阿喜好半晌,要他以大局为重,别被皇后的美色迷惑住,何况皇后的美色也就那么回事……他硬是不听,也不肯将皇后留下来交给我安排,我也只能尽力了!”
南氏下意识的问:“娘娘说的尽力是……”
“我将皇后从悬崖上推下渭水了。”高密王妃轻描淡写的说道,“阿喜跟着就跳了下去,看起来是想救她……渭水很是浑浊,我希望他救不到!”
“……”南氏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干笑了下,胡乱道,“这个……嗯……让娘娘费心了……嗯……阿喜没事就好……啊……真的劳烦娘娘了……他……他好长时间没消息,我们都很担心……还好碰见了娘娘……”
乱七八糟的客套了一番,南氏回到宁威侯府之后,换了身家常衣裳,将丈夫喊回后堂,挥退左右,就迫不及待的将经过一股脑儿的讲了出来,末了慨然道:“之前看着高密王妃那病怏怏的样子,我总怀疑所谓的王府时疫,另有内情,未必是她做的。因为她看着就不像是那种会下杀手的人!”
“结果方才听她提到亲手推孟皇后入渭水,那冷静自若理直气壮的样子……跟常人吃饭喝水一样淡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丹墀下的人头
徐子敬毕竟做过北疆军统帅,在晚辈们跟前看着和蔼……好吧,在徐抱墨之外的晚辈们跟前看着都还算和蔼,实际上手里的人命也是成千上万,对此倒不以为然:“密贞当年小小年纪就流落在外的事情,明眼人都知道必有内情。高密王妃爱子心切,下杀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至于孟皇后,乃孟氏之女,与高密王府的人本来就是敌对关系。”
“这会儿同阿喜弄在一起,影响了阿喜,少不得也要密贞操心,王妃不欲给密贞添麻烦,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是不足为奇……不管怎么说,如果王妃说的是真的,阿喜应该平安无事,咱们也可以松口气了!”
南氏皱眉道:“这也未必!阿喜平素一声不响的,看着就像是死心眼!万一他非要找到皇后不可呢?王妃为了保证置皇后于死地,可是专门拣了渭水水流湍急又浑浊的一段的。哪怕阿喜水性精梳,然而人力终究有穷时,一个不好失了手,这可要怎么办?”
“……我等会儿派几个身手好又机灵的,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混出城外,找一找他们的踪迹吧?”徐子敬问了公孙喜跟皇后详细的落水地址,沉吟道,“到时候也能给密贞他们报个准信。”
又头疼道,“阿喜怎么就看中皇后了?明明他们应该没多少接触的机会啊?”
“他就是看中了,咱们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南氏叹口气,“还好孟氏如今元气大伤,郑侯三兄弟都没了,‘伯’字辈的子嗣死伤惨重,孟归羽兄弟因为是四房的,对皇后不甚关心,这些日子,宫里宫外,都没人想得起来她……这会儿被推下渭水,消失在宫里,想必也不至于引起什么风言风语……唉,这种乱糟糟的局面,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们两个唉声叹气的,上林苑中,孟归羽正脸色铁青,将一个宫人的头颅,直接扔到丹墀下,沉声问:“贵妃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留蝶?!”这时候的贵妃堪堪伺候完宣景帝,沐浴出来,松松的绾着个倭堕髻,斜插银胎鎏金垒丝点翠凤凰簪,黑漆漆的发髻,在灯下遥遥望去,光可鉴人,愈显肌肤胜雪,皎洁娇嫩,仿佛是一枝带露海棠花。
许是年纪的关系,以及才彻夜陪着君王寻欢作乐过,近点看的话,贵妃的脸色多少有点过于白皙了,显得很是憔悴,却更似月夜下盛开的梨花,有一种无声无息的凄冷的美丽。
然而耳畔一对金摺丝楼阁人物珠串耳坠子,轻轻晃动就有点点细碎的金光散落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一袭石榴红撒绣鹓鶵衔花纹、镶雪花锦绣球纹边的裙衫,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玲珑起伏的曲线,配着胸口的金厢玉螭摺丝嵌珠宝珊瑚坠领,说不出的雍容华贵;鲜红的袖子里头露出一截白的触目惊心的皓腕,腕上拢着金凤挑排金叠胜珊瑚珠串跟包金兽首白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