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1 / 2)

心机美人 阿扶光 3524 字 1个月前

牙齿尖不小心咬破舌头, 淡淡的腥甜气从唇舌中传来,云郦身体略微摇晃,半晌后, 她垂眸看扶着自己面色担忧的孟拉,再咬了咬舌头道:“我无事。”

说罢, 她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扁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她茫然地问:“不是说要去京城吗?”

扁余赶紧上前。

孟拉要给云郦备马车,云郦摇摇头,自己去马厩里挑了匹高大骏马,她不甚利落地翻身上马。

孟拉紧张道:“姑娘,不如我们坐马车吧。”云郦会骑马,但是甚少骑马,骑术寻常。

云郦似乎没听清孟拉说什么, 她夹紧马腹,拉紧马缰, 枣红马四蹄迈开, 猛地往前奔去。

孟拉见状, 连忙踩着马镫上马,和扁余追上去。

从小院到京城快马加鞭要五个时辰, 快马加鞭很累,饶是孟拉功夫好, 两个时辰后也有些腿根发麻。

云郦这几年养尊处优,细皮嫩肉,扁余见孟拉都如此, 驱马上前, 对云郦道:“云姑娘, 我们休息片刻。”

“不必。”云郦看都没有看他,夹紧马腹,继续往前。

扁余不好再劝,跟紧云郦。

几人抵达镇国公府正是半夜,再穿过几条街就能到国公府所在街道,见云郦还要纵马上前,想到暗卫所说,扁余赶紧道:“云姑娘等一下。”

见云郦不停,扁余补充几个字:“云姑娘,世子还嘱咐了别的事。”

听到世子两个字,云郦下意识勒紧马缰,冲扁余看去。

扁余带着云郦去镇国府后面的长街,这条街住的都是镇国公府有头脸的人。扁余在这条街有个小院,他让云郦稍等,约莫半刻钟后,他取了套镇国府小厮穿的衣裳,递给云郦:“云姑娘,换上吧。 ”

云郦动了动涩哑的喉咙,不解地看着那套衣裳。

扁余解释道:“世子吩咐过了,如是他有个什么万一……”

“不能让夫人等人知道你和小公子的存在,让我们护送你回西洲。”

云郦心神一紧,动作缓慢地抬起头。

扁余把衣裳往云郦跟前推了推:“云姑娘,换上吧,换了之后我带你进府。”

月色朦胧,那套衣裳也有些模糊不清,云郦僵硬地伸出手。

片刻后,在孟拉的帮助下,云郦换好衣裳,扁余带着她往国公府侧门去,国公府静悄悄的,好像大家连呼吸都不敢太大。

裴钰安灯火通明的外书房也静默若水,奴仆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又无声音。

翠屏等候多时,见云郦来了,推开正屋的门,道:“云姑娘,世子替太子挡刀,伤到了心脉。”

那日最后,二皇子孤注一掷,派去杀太子的人功夫极好,且人数不少,他刺的那刀在至关重要的心脉上。太医们绞尽脑汁,穷尽毕生所学,如今暂时保下裴钰安的命,可世子能不能活下来,犹未可知。

云郦走进内室,就看到裴钰安,她脚步微顿。裴钰安静躺在床上,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嘴唇略青。

翠屏压低声音说:“云姑娘,你陪陪世子吧。”裴钰安并不是一直昏迷,偶尔也能醒来,不过醒来的时间极短。

云郦在床头看了他好半晌,才缓缓在他床头坐下。

婴儿小臂粗的数盏烛灯,将屋子里照得亮堂,不知何时,裴钰安眼睫微微扇动,紧闭的眸子微微睁开。

“世子。”搁在膝上的手一紧,云郦俯下身叫他声,裴钰安缓缓闭上眼眸。

云郦看他许久,深吸口气,对着他道:“你的安排我都听扁余说了……”

她嗓子有些哑,垂眸盯着他道,“你放心,若是你有个意外,我会带着阿远改嫁的,我会给自己再找个俊俏温柔的夫君,为他生儿育女。”

说到此处,云郦揉揉额头,喉间一哽。她继续坐在裴钰安床头,不清楚多久后,翠屏上前,低声道:“云姑娘,太医们来了。”

她往窗外瞥了眼,微红日光从窗户缝隙落进来。云郦起身让开位置,然后一群太医大步而入,每个人神色凝重的把脉看诊,云郦站在不起眼角落里,视线在他们每个人的神色上略过。

这时候,又是一阵脚步声在外头响起,云郦抬眸看去,是昌泰郡主。

昌泰郡主被王妈妈搀扶入内,她向床头望了望,哑声问:“世子怎么样?”

太医们彼此交换视线,最后太医院正拱手道:“我们已经尽力,剩下的得看世子的造化,世子现在有些发热,我等给世子开些退烧药。”

太医们鱼贯而出,昌泰郡主急步上前,裴钰安沉睡不醒。她的脸色渐渐变白,眼泪啪嗒啪嗒落下,王妈妈赶紧上前劝道:“夫人,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昌泰郡主深吸口气,给裴钰安理了理被褥,附和道:“我儿福大命大,定会没事。”

她盯着裴钰安看好一会,她站起身,这个时候一阵眩晕感来袭,昌泰郡主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别方向偏去,王妈妈伸出手去扶昌泰郡主。王妈妈这段日子担惊受怕,看着不显,其实也四肢无力,她根本扶不住昌泰郡主,就在两个人即将倒在地上时,王妈妈忽然感觉全身一轻。

她循着方向抬起头,就见一个小厮搀扶着昌泰郡主,等王妈妈目光落在小厮脸上,一怔道:“云郦。”

昌泰郡主身上的无力感渐渐消失,她听到这道声音,扭头看去。

云郦虽穿的是小厮衣裳,脸还是那张脸,只是相比两年前少女的娇嫩,现在眉眼要更温柔成熟。

她低低地叫了声夫人。

“云郦,你还活着?!”昌泰郡主揉了揉眼。

云郦没遮瞒:“是。”

昌泰郡主愕然地摸摸她手,温热滑腻,她往屋子里守着的其余人看去,没见异样,若是换个地方,昌泰郡主定要问清来龙去脉,她怎么还活着,又怎么出现在这儿。

现在她一点心情都没有,细细地打量她几眼,握住她手,眼眶发热道:“既然来了,就陪陪临嘉吧。”

云郦微怔,抬眸看向昌泰郡主。

昌泰郡主回忆起两年多前的事,两年前听说云郦掉落悬崖,裴钰安万念俱灰。当时看他样子,她是不满的,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可不满之后,看着裴钰安痛苦的模样,她诚心在佛前祈祷云郦能够平安归来。

虽然后来裴钰安似乎从伤心难过中走出来,可到底是自己儿子,昌泰郡主了解他。他心里一直牵挂云郦,甚至开诚布公地告诉她,若是云郦回不来,他这一生不会再娶妻生子,等他满三十,会在族里挑选聪明伶俐的孩子过继。

昌泰郡主恨吗?她那时候当然恨,走了青燕,云郦却比她更厉害,厉害数倍。可恨过怨过后她只剩心疼。

临嘉是个好孩子,他说,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母亲,不能看到他的子嗣。

只是,他不想若是有朝一日云郦回来,看他和别的女人恩爱。

他答应过她,要娶她,爱她,疼她,只有她的。

那个时候,昌泰郡主就不忍心逼他了。

思及此,昌泰郡主再看云郦眼,拍拍她的手,“有你陪着他,他一定能醒过来的。”

云郦凝着昌泰郡主疲乏苍白的神色,道:“夫人也要保重身体,阿远还没见过祖母。”

昌泰郡主愣了愣,她反应有些迟钝,半晌后才问道:“阿远?”

云郦点点头:“阿远是我和世子的孩子,已经一岁多了,我让人去接他,明儿夫人就能看到阿远了。”

昌泰郡主有点懵,她感觉云郦说的每个字她都认识,可联在一起她就不知道何意,她转过头看着裴钰安的侍卫扁余,这是他的心腹,知道的事肯定比她多,却见扁余脸色复杂地望着云郦。

阿远是第二日午后到的镇国公,云郦去门口接他,小阿远两日都没见到娘了,瞧见云郦立马扑进她怀里蹭了蹭她脖子,然后抬起头,瞪了她眼,这是不满他娘离开他。

云郦摸摸他的头:“我们去看爹爹好不好?”

“爹爹!”阿远脆声道。

秋风瑟瑟,镇国公府的梧桐叶吹落一地,云郦抱着阿远去外书房。

裴钰安依然紧闭双眼,唇色暗淡,阿远抱着云郦脖子盯了他半晌,激动道:“爹爹,醒。”

云郦让翠屏搬了张圈椅来,搁在裴钰安床头,阿远站在上头,皱眉盯着他爹:“爹爹,不……”他思考好一会,艰难吐出个字,“睡。”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云郦转过头,阿远也疑惑地转过头。

昌泰郡主本来很难过伤心,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是她。但从昨儿早上云郦说了阿远后,她脑子满是混沌,直到刚刚王妈妈来说云郦抱个小男孩进来,小男孩和世子长得一模一样。

昌泰郡主顿时腿不酸头不疼,健步如飞小跑来外书房。

她本来还有些怀疑,站在隔扇门外,瞅见阿远的那张脸,那张和裴钰安幼年一模一样的脸,昌泰郡主怀疑尽消,眼都舍不得眨地盯着阿远。

生人直勾勾盯着自己,阿远不害怕,只疑惑地看向他娘,云郦柔声提醒他:“这是祖母,是你爹爹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