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太上皇与皇太后在外这些年并非仅仅是游山玩水,前几年还在大楚境地找到了金矿,曾花费了近七年时间重新绘制的大楚版图。这期间穆温烟迷上了地理志,尤其是犯病之后,时常会缠着萧昱谨,让他读给自己听。
穆温烟很好哄,她现在没甚心思,只要能够满足她的要求,她便能破涕为笑。
帝王读了一会地理志,目光落在了千工床内的一处暗格,他眸光微滞,眼中突然闪现流光溢彩,“烟儿,朕再给你读些其他的。”
穆温烟眨了眨眼,安静的等待着。
萧昱谨的声线磁性低沉,十分好听,她从不觉得厌烦。
不多时,萧昱谨取出一只精致的锦盒,他的指尖稍稍用力,锦盒打开,穆温烟探头去看,就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叠手笺,又类似于字据。纸张已经蜡黄,看着有些年头了,但被人保管的很好,叠的工工整整,无半分褶皱。
“这是何物?”穆温烟很好奇。
萧昱谨但笑不语,两人重新躺下,穆温烟在萧昱谨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之后她就听见萧昱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穆温烟今日对天发誓,一辈子只喜欢萧昱谨一个人。”
“穆温烟每晚都想抱着皇上睡觉。”
“我白日想皇上,晚上想皇上,就连吃饭睡觉都在想着皇上……落款穆温烟。”
“……”
萧昱谨一张张的读,穆温烟听着,随即就‘咯咯’笑出声来,还不忘评价,“这是我写的么?文采真好。”
萧昱谨愣了愣,也朗声一笑,殿外守着的宫人时不时就能听见太上皇与皇太后的笑声传出,也不知他二人究竟在说什么,竟是这般开怀。
***
转眼,已是苍苍白发耳顺之年。
如今,穆温烟只记得萧昱谨,她也只要萧昱谨,这也正是太上皇最担心的一桩事,他比穆温烟年长了近十岁,有些事他不得不提前考虑。
曾经说好的照顾她一辈子,哪怕是少了一天,这一辈子也不完整。
萧慎被叫到了太上皇跟前说话。
萧慎鲜少佩服什么人,但他的父皇却是其中一个,不管是作为国君、丈夫,亦或是一位父亲,父皇身上都让人寻不出半点瑕疵出来。
而如今,父皇依旧如山一般的巍峨高大,纵使岁月令得他鬓角斑白,可笼罩在这个男人身上的王者气息丝毫不减。
“父皇,您有话对儿子说?”萧慎问道。
萧昱谨仿佛已经料到了自己的‘归期’,眉目之间有化不开的愁绪,却又坦然淡定,沉默半晌,道:“朕若不在了,照顾好你母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你若在她跟前,她会将你认作朕。”
萧慎手一抖,好在两世经历,使得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煽.情,“父皇!儿子明白!”
一月后,太上皇突然驾崩,宫人发现他时,他正坐在未央宫的亭台下,眼睛是闭着的,宛若是睡着的样子,在驾崩之前,他身上毫无病状,走时十分体面威严。
太上皇怀中抱着一只锦盒,锦盒上上了锁。宫人扶着他的遗体入棺时,那锦盒根本拿不下来,是以,萧慎只好下令,将锦盒与太上皇一道入棺。
当天晚上皇宫就炸了锅,倒不是因着太上皇的丧礼,而是皇太后根本不听劝,她慌了神,到处找人。
她喊的太久了,声线已有些沙哑微弱,同时也慌张的不行。
那个人不见了,她的天塌了。
萧慎一直陪在穆温烟身边,她此前还会将萧慎错认成萧昱谨,但今日不知怎么了,她就是不上当。
“萧昱谨!你在哪儿啊?你出来,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很慌,从未这般慌过。
世间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陌生的,她只记得他。
萧慎一边陪着她到处‘找人’,一边宽慰她,“我在呢。”
穆温烟推开儿子的手,眼泪在打转,不住哽咽,“不要你,我要萧昱谨!”
她不知道去哪儿找人,实在急了就跺脚骂道:“骗子!萧昱谨是个大骗子!”
一直闹到深夜,皇太后还是不消停,最后因为体力不支,她缩在御花园的凉亭一角,嘴里念念有词,“他去哪儿了?为甚不带我一块去?”
儿孙们都在劝说,但她宛若没有听见,更是滴水不进,也不肯吃饭。
萧慎见母后一夜之间白了头,他心疼母后像个走丢的孩子一样可怜巴巴的,也急的几天没合眼。
就在太上皇驾崩的第三天,皇太后不见了,阖宫上下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人。最后还是长公主在太上皇的棺椁里发现了皇太后。
皇太后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一个人避开了所有宫人,还爬进了棺材。一只绣鞋落在了棺外,像是费了好大劲才爬了进去。
等到萧慎等人赶来时,皇太后已经没了气息,她清瘦娇小的很,趴在太上皇身上的姿势,倒像是孩子趴在了大人胸膛,她唇间含笑,走时安详,像是终于找到了她的归宿……
※※※※※※※※※※※※※※※※※※※※
ps:全文到这里结束啦,下面有一个甜甜的小番外。姑娘们,咱们明天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