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李克用刚愎自用,喜欢意气用事,但是从眼下的战局来看,他还是非常谨慎的,一点都不刚愎自用。鹰扬军之前部署在城外的地雷阵,完全没有使用的机会,因为这点儿的突厥兵,根本不值得鹰扬军发动偌大的地雷阵。同样的,鹰扬军的神机旅也没有发射的必要,与其提前暴露鹰扬军的杀手锏,还不如让更多的突厥兵涌上来。
“大人,你真的不用我们出动吗?”神机旅指挥使张鹰低声的说道。
“不用。”刘鼎的回答很沉静,很决然。
张鹰只好退到他的身后,眼睁睁的看着城墙上血肉横飞的场面。
在城头上迎击突厥兵的,只有一千多的鹰扬军,还有一千多临时补充到鹰扬军里面的壮丁,他们要和凶悍的突厥兵战斗,就要不断的付出宝贵的生命。他们在后面可以清晰的看到,突厥兵倒下的人数,和鹰扬军倒下的人数,几乎相差无比,尤其是那些壮丁,他们倒下的数量更多。又有突厥兵构筑了更多的沙袋斜坡,于是突厥兵登上城头的速度更快了。
数千的大军终于混战在一起,场面却不壮观,也不壮烈,只有冷酷、血腥、残忍。因为这是在城头上,双方根本不可能展开太大规模的混战,最多就是五人小组的相互配合,想要组建七绝阵都是不可行的,因为转圜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这种小规模的战斗,最考验个人的战斗能力,那些临时接受训练的壮丁,又哪里去凶悍的突厥人对手?
尸体不断的被从城头上抛落,以清理出厮杀的地方,流淌的鲜血,好像瀑布一样,从城头上洒下来,这就是张鹰他们在后面看到的实际战况。从伤亡的比例来看,作为守城方的鹰扬军,并没有占据太多的便宜。随着登上城头的突厥人越来越多,鹰扬军的伤亡也越来越大。
登上的城头突厥人,一个个都好像疯了似的,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们的伤员,甚至抱着鹰扬军跳下城墙,表现得比鹰扬军还要英勇。因为他们知道,李克用就在后方看着他们,他们的每个动作,都将落入李克用的眼睛。这是无声的刺激,也是无声的鞭策。
事实上,李克用的确就在后方看着他们。
他骑在白马上,睁着仅剩的眼睛,仔细的打量着城头上的一切,
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然而,他期待的东西,似乎一直都没有出现,这让他觉得有点阴郁。
城头上的激战,他全部都收在眼底,然而,他在乎的,并不是突厥兵的英勇,而是鹰扬军的反击。
突厥兵固然骁勇,鹰扬军却也不是吃素的,
杨皓天单独厮杀了一阵子以后,终于还是和部下紧紧的聚在一起,组成了五行阵。在战场上每一个战友都可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五行阵就是他们最好的护身符。其余的鹰扬军,也全部五人五人的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战斗小组,配合极为默契。凶悍的突厥兵,遇到这种五行阵,最终只能是被砍碎的命运。其中自然是杨皓天的战斗小组最为强悍,解决敌人的速度最快。
五人中杨皓天为箭头,他身后左右分别为两个壮汉名叫罗山和马季,最后是白马和唐宁。他们原本都是杨皓天的战友,后来杨皓天杀了蓝衣侯,被提拔为队正,这些同伴就成了他最强有力的战友。他们阻击在沙袋斜坡的最前线,封杀每一个爬上来的突厥兵。然而,突厥兵构筑的沙袋通路越来越多,爬上城头的突厥兵也越来越多,最终成功的分散了鹰扬军的战斗力。
战斗不过仅仅半个时辰,杨皓天已经受创十七处,虽然大部分都被他让过要害,但那伤口处的疼痛也不时的撕咬着杨皓天的神经。但是,他们还必须牢牢的守住最前面的通道,将涌上来的敌人坚决的打下去。破天戟因为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枪杆变得非常的滑溜,杨皓天不得不放弃了这把武器,拿起了盾牌和缅铁弯刀。
又有一个突厥兵爬上来,向杨皓天他们发起挑战。杨皓天用盾格住刺来的长枪,右手飞快的沿着长枪划下,第一下削断敌人五指,第二刀便刺进了他的胸膛。飞溅的热血喷得杨皓天满头满脸都是,杨皓天仿若未觉般顺势斩下了另一个突厥兵的半个脑袋,同时让过敌人刺向胸口的一刀,任由长刀在肩膀上划出一道伤口。
那些冲上来的突厥兵,显然不能适应鹰扬军这种小组为战的打法,他们只能凭借自己的骁勇作战。鹰扬军却是凭借骁勇和智慧作战。趁此时机,杨皓天闪电般出刀七次,砍下了七个敌人的脑袋。或许是因为他实在太骁勇了,又或者是突厥兵还没有找到破解这种小组作战的办法,在某一个时间段,他们身边居然再也没有活着的突厥兵,只有横七竖八的尸体。
随着时间的流逝,突厥兵的第一波攻击,威力正在逐渐的减弱,在城墙下等待爬上来的突厥兵数量,也在逐渐的减少。原本看起来很密集的黑潮,这时候都完全散开了。然而,奇怪的是,突厥兵似乎并没有增兵的打算,等到城墙下的所有突厥兵都爬上来,然后又被鹰扬军全部消灭干净以后,战斗就基本结束了。
杨皓天看看自己的四周,发现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自己人的,有突厥人的。后面的健妇队很快上来,将自己人的尸体抬走,突厥兵的尸体则被直接扔到了城下。城头上到处都是黏糊糊的鲜血,为了避免城头上的过度湿滑,大桶大桶的井水被抬上来,倾泻在城头上,将鲜血冲洗掉,于是在城墙的边沿,形成了一道道暗红色的瀑布,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