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嗡嗡地发热,耳鸣声不依不饶地叫嚣,空气被一点点地压迫出去,死亡从未如此接近。
身边好像喧嚣极了,哭泣声,求饶声,还有一个命着请大夫的男声,嘈嘈杂杂地交织在一起。
她人也不知在一片虚无之中昏了多久,终于迷迷茫茫地透出些光来。
混沌里传来传来说话声。
“夫人有些瘀伤,幸而发现的早。现在昏迷不醒,是心焦力猝,神魂不稳的缘故。”这声音慢悠悠的,似乎是一个年迈的医者。
“韩大夫,不知我家夫人何时才能醒来?她都昏迷一天一夜了。”又是一个妇人,口气焦灼。
“岑妈妈,莫要慌张,照着老夫昨日开的方子,继续服药便是。我估摸着药力,是一两日的事情。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无事的。”
年迈的医者叮嘱了几句便告辞了,不一会儿,她的身体被人轻轻扶起,一碗药被一勺勺喂进了嘴里,浓浓的中药苦的她眉心一皱。
“咳咳咳……”简祯被呛得睁开了眼睛。
一阵刺痛过后,她渐渐看清了眼前景象。伏在她床前喂药的是一个中年妇人,穿着长裙短褥,打扮干净妥帖,见她醒来,激动的眼圈一红,连声唤道:“夫人!”
简祯一惊,她怎么就成了夫人?!
她艰难地抬身起来环顾四周,越看越难以置信。
头顶是雕刻精致的黄花梨床架,床帐上绣着一簇簇的并蒂莲花。青纱帐前,安放着两只引颈向上的仙兽销金炉,点了悠悠然的鹅梨香。
整个房间精雕细琢,满目琳琅,显得古色古香,甚是奢靡,与她那间小小的出租屋相差甚远。
被称作岑妈妈的妇人看着她一脸憔悴,当即流着泪把她抱在怀里:“我的好夫人,有甚想不开的?林姨娘死了便死了,只要简家还在,侯爷岂敢与你和离?“
简祯:喵喵喵?
这话听起来怎得如此仗势欺人?
但是……林姨娘?简家?
她瞪大了眼,惊恐起来。这,怎么跟她昨晚睡前看的那本恶毒小说《庶女皇后》如此之像?
里头的恶毒女配简祯与她同名同姓,是女主卫宛的嫡母。
这姑娘出身簪缨世族,被简氏夫妇娇纵地无法无天,打小闹市纵马,欺压闺秀。一日忽然遇上了平宁侯府的小侯爷卫枢,被他那张风姿皎然的脸迷住,回去茶不思,饭不想。
严正了一辈子的大理寺卿简大人,最是受不了小女儿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当下到宫中求了陛下赐婚,把女儿十里红妆嫁给了卫枢为妻。
小姑娘去的时候极是高兴,谁知新婚当夜,挑了盖头,却发现丈夫眉目一片霜寒。
她这才明白,卫枢心里头装着他的表妹杜小姐,根本容不下她这个骄恣贵女。
别人或许及时抽身止损,她还偏不,铁憨憨一样在平宁侯府里可劲地折腾,一天天不住地找茬,同卫枢吵架,给姨娘脸色,苛待府中的庶生子。
而女主卫宛身为庶女,没少被她磋磨,前期好像一颗秋天的小白菜,惨得一匹。
看这架势,剧情似乎是走到了林姨娘难产而死,原身上吊自杀?
简祯沉默了。
前日林氏难产,要请大夫,偏偏原主推三阻四,以致林姨娘莫名血崩而亡,留下四岁的女儿卫宛和刚刚出生的男婴卫怀。
原主真是渣得明明白白,洗无可洗,竟然一根白绫,悬梁自尽。
简祯捂着胸口,差点没厥过去。
这……是什么魔幻开局?
她不过熬夜看了个开头,正正好看到林姨娘死去,因为这个同名女配实在恶毒,正式弃文睡觉。没想到再一睁眼,就要强行挑战地狱模式?
她大致能猜到后面剧情,恶毒嫡母自杀未遂,疯狂黑化,以磋磨女主为己任,最后被庶女卫宛绝地反击,死得凄惨。
简祯抖着手,欲哭无泪。
她真的很想再寻根白绫,自挂东南枝。
可是来到此地的原因不明,她不能轻易便舍弃了性命,只得咬牙求生,努力地喝着那黑漆漆的中药,以缓解喉咙上火辣辣的疼。
那本恶毒小说风格古早,集各式狗血之大成,虽不知道作者接下来会给自己这个恶毒女配安排什么死法,但简祯深觉不能坐以待毙。
她拿帕子按了按唇角,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侯爷可在府中?”
这姑娘素来一颗心扑在丈夫身上,一天要问八遍卫枢的行程,得了空就去歪缠,即使次次碰一鼻子灰,也百折不挠,存心地不想让卫枢好过。
故岑妈妈也不奇怪,三两下报明了主子:“侯爷在前院的书房里,不过林姨娘的丧事将毕,兵马司军械处的差事又催得急,待会儿便回衙门了。”
简祯闻言,当即便要下床。根据人设,这位便宜丈夫实实在在是个工作狂,加上与妻子感情不合,在家机会难得。
她这个恶毒嫡母,处境岌岌可危,当然要抓住时机,诚恳认错,努力洗白。
平宁侯府布局散落有致,在寸土寸金的燕京城里,生生修筑了百亩的园子。
一道弯弯的月牙湖半环抱着前院正厅,也隔开侯府为东西两院,简祯一身素衣,带着岑妈妈穿过抄手游廊,来到前院,静静立在醒事堂外。
她也知晓夫妻二人关系剑拔弩张,并没有贸贸然进去,如久不登门的远客一般,安安静静地等待通传,奇得守在书房外的长随睁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