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2)

桃树下的美人骤然被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团子抱住了大腿,颇有些惊诧。

她一把提起满脸孺慕之色的小姑娘,回身四顾,打算找一找人家家长。

简祯尴尬地上前,认领自家熊孩子,没想到美人一张口便把她钉在原地:“表嫂?”

恶毒女配恍若雷击,终于明白过来:“杜小姐?”

这是传闻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婉娴静娇美可人,顶级白月光,万年朱砂痣的杜小姐?

若不是今日瞧见美人舞剑时的虎虎生威,万夫不挡,她还就真的信了她的邪!

传言不可信,传言不可信……

简祯默念了几遍这句古来箴言,努力维持住自个儿波澜不惊,大方得体。

没想到杜小姐极是洒脱地一笑,爽爽利利道:“有容早便嫁与骑骠将军慕府为妇,极少听见闺阁时旁人唤我的杜小姐了,突然听得表嫂这一声,倒教人怪怀念的。”

她单手揽着卫宁,复而与简祯笑谈:“近日西北不太平,陛下便自威宁召了夫君回京,预备不久便要去西北赴任,府中家眷俱在京中入住。”

简祯了然,卫枢此番西北一行,在边军七大营中拔出了不少钉子,西北的将官便空缺了不少,确实需要一个挑大梁的将领镇住局势。

而杜小姐的丈夫慕守安承袭骑骠将军的爵位,世代为国尽忠,身份资历都妥当,确实是上佳的人选。

“杜小姐刚刚入京,想必舟车劳顿,没少辛苦。宁儿,还不快从表姑姑身上下来,莫要胡闹。”简祯伸手警告赖在美人怀里不走的卫宁。

可那成想自家傻孩子反倒圈住了杜小姐的脖子,扭身拿小屁股对着她:“娘亲娘亲,你先走吧,我要拜师学习武艺,学成之后在下山来看你。”

“你这小身板,还要成打虎的英雄不成?”简祯哭笑不得,“再者,娘亲可不给你交学费。”

“我有钱,我自个儿交。”小姑娘伸出胖乎乎的手,扯下胸前挂着的璎珞圈,笑眯眯地塞进表姑姑的怀里,鬼机灵地补上一句:“我爹爹也很有钱的,将来我的月钱钱都孝敬您。”

没想到杜小姐摆摆手拒绝了她,复而把人放在地上,给小姑娘挂上璎珞圈:“学艺夏曝冬寒,我吃了十年的苦头。二小姐是你娘亲娇养长大的,她不知该多心疼你,表姑姑也不忍心要宁儿这么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娃舞枪弄棒。”

“听你娘亲的,好好读书。”她从前若是会吟诗作赋,也不至于苦苦追自家夫君那么久。

谁能想到,当年世代为将的骑骠将军府,竟出了一个喜欢文人风流的大公子?

累得她三年不敢外出打马球,射兔子,一心一意在家捏着那细细的毛笔强行舞文弄墨,无病而呻地写了几本诗集,再加以精心运作,可算传扬出去杜氏有姝的才名,使得慕守安中了她的虎狼之计。

三媒六聘之后,两人成婚,整日蜜里调油,如今儿子都生了三个……

我才不喜欢读书呢,我想做女侠,会飞的那种。林晏哥哥只知道读书,将来我得保护他不受欺负。小姑娘不服气,畅想着自己飞檐走壁的威风,越说越兴奋。

水滨的青苔湿滑,她脚上那双软底的绣鞋也不抓地,此刻胖乎乎地身子一倾,险些跌进湖中。

“宁儿!!!”简祯一惊。

春日乍暖还寒,跌进湖里伤着了可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际,杜小姐出手如电,飞身把小姑娘揪了上来,拉着她一条胳膊滴滴答答地控水。

没办法,这小姑娘忒皮,纵使小脑袋没没过水,身子也湿了半边,大半条裙子都被水泡得变了颜色。

卫宁兴奋的小脑瓜被池水泡得冷静了一半,缩着脖子,小鹌鹑似得偷偷打量黑着脸的简祯。

老母亲抚了抚胸口,差点被这一波吓得呼吸骤停,此刻靠在忍冬的身上,一腔怒火熊熊燃烧,恨不得把这熊孩子屁股打肿。

为维护小姑娘面子,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在人前发火,蹲下身拿外衣把湿哒哒的小姑娘裹得严严实实,命岑妈妈把人送回得意院换衣裳,自个儿向杜小姐道谢:

“宁儿太不懂事,多谢表妹出手相助。”

若不是杜小姐反应迅速,臂力惊人,自家熊孩子想必这个时候还在湖里飘着。不论杜小姐与卫枢什么关系,于情于理,她都应该为着此事好好答谢人家。

“还请到我院中去,容我为表妹奉茶道谢。”她诚心诚意邀请。

杜小姐也担心着刚刚落水的小萝卜头,并未推辞,英气的眉目一派凛然:“表嫂不必与我客气,您快去房里换件衣服,有容跟着您就是。”

简祯心下对她好感大增,这位杜小姐洒脱仗义,不拘小节,颇具侠义之风,与燕京城中循规蹈矩的夫人小姐大大的不同。真是难怪她做了卫枢多年的白月光,连她自个儿,不过这一会儿功夫,便觉得自己也要拜倒在美人的石榴裙下。

两人前后进了得意院,岑妈妈亲手捧了新点的龙凤团茶给她,又扶着夫人去了里间屏风后更衣。

织锦的衣料发出悉悉簌簌摩擦声,简祯舒展双臂,由得两个丫头为她系好腰间压裙的络子与香囊。

装扮整齐,她偏头一看,床头锦被里裹着的二女儿乖乖巧巧,只露出两只黑葡萄一般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娘亲,试图撒娇。

简祯对软软的小团子卖萌毫无抵抗力,勉强控制住了自个儿蠢蠢欲动捏脸的手,板着脸检查了一通女儿,狐假虎威道:“你爹爹正为你的功课生气,若是知道,你这般得意忘形,非得罚你抄十遍三百千,好好定一定你的神。”

这阵子卫枢每日申时定点打卡,兢兢业业地教导小团子们功课。只是其余的孩子都省心,独一个卫宁不开窍,每每四分之三的精力都得盯着她。稍不留意,小人儿的思绪都能跑到九霄云外,弄得卫枢每每黑脸。

老父亲倒也慈和,不拿手板抽人,最爱的是给宁姐儿加功课。孰不知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最头疼的就是读书,如今看到卫枢像被猫盯上的老鼠一般,躲得飞快。

果不其然,卫宁眉头耷拉下来,眼神更加委屈,小狗狗一样合着双手,加大了卖萌攻势,生怕娘亲向黑脸爹爹告状。

简祯还来不及笑,却看见岑妈妈打了帘子进来,上前对着她低语:“夫人,侯爷来了。”

简祯挑眉,杜小姐刚来他便到了,倒是巧?

卫宁扯着娘亲的袖子,磨磨蹭蹭地从里间出来,整个人好似一个大写的“怂”字,可怜巴巴地看着爹爹,一向巴拉巴拉的小嘴很是安静,一改往日话唠的本性。

卫枢目光如电,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通妻女,发现两人没事,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绷直的身子微舒。

“宁儿何故落水?”他放柔了口气,生怕惊到了突然落水的女儿。

卫宁极会看人眼色,看爹爹没得生气的意思,当下又开始了装可怜,抽抽噎噎道:“因为我不会功夫,这才一个没站稳,若是我会了……”

简祯险些笑出来,这傻姑娘还惦记着学功夫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