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用力地点了点头,牵着张凡的衣角走到房间的一角,那里一幅画卷高悬在墙壁之上,先前张凡的注意力尽数被传送阵吸引,却是不曾注意到它。
“那是我爹爹,他姓叔的,叫叔无忌!”
婉儿濡慕地望着画卷上的男子,用很自豪的口气说道。
此时她额上的汗水稍稍干却,留海重新披散开来,将紫兰遮盖,少了那种姽婳的气质,宛若一普通的娇憨少女,正骄傲地对他人炫耀自己的父亲。
“嗯?”
张凡却已无暇关注她的神情了,稍稍看了一眼那幅画卷,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态顿时不见,代之以一抹凝重之色。
画卷之上,一名中年清隽男子浮空而立,他的身后,一片浩大而怪异的景致,占去了整幅画卷七成以上的空间。
那片景致,浓墨重彩,细节求工大势存神,随便一眼望去,便知其汇聚了作画之人全部的心力,至于男子本身,仿佛只是陪衬而已。
一根巨大的火柱,在整幅画卷的正中心处,乍看之下,恍若一爆发中的狂暴火山,不停地喷出无穷的光与热,割裂了整个天地。
细看之下,却又不是如此,火柱接天连地恍若擎天巨柱一般,其下最光亮处隐约现出一个城市的轮廓,以火柱和周围景物最对比,可见得城市庞大无比,好似一恐怖的蛮荒巨兽蹲伏。
火柱散发出的光热与天柱气旋映射出来的光辉近似,皆是由近及远,不同的色泽渲染。
近处炫目的光亮之下,依次巨大城郭、环绕小城、农田村舍,再往外,光亮层层弱下,由白炽到暗红昏黄,最后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男子所处的位置,大片如黄昏般的光晕笼罩,映出了大半面容,见得眉头紧皱,目光迷茫而哀伤,迟暮之意呼之欲出。
初见得那片景致,张凡便神色一动,寥寥数笔勾勒,浩瀚博大、森然肃杀的气度尽显,那种沉凝,仿佛久远历史的积淀,当非虚妄。
暗暗将其记在了心中,张凡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画面上的男子身上,虽然笔墨不多,但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却也不少。
男子的服饰奇古,宽袍大袖,峨冠博带,不用作势,一股飘飘欲仙的气质自显。
这样的打扮,乃是今人少见的,倒是在红曰道君的洞府之中,偶见得有这样的装束。
无论景观、人物,看起来都像是数万年前的模样,没有丝毫现时痕迹,但活生生的婉儿就在面前,他的父亲自然不可能活在遥远的上古。
画卷上的内容并不复杂,却让张凡看许久,冥冥中好似有一种感觉,在督促着他将这一切牢记,仿佛在久远的将来,会与他有什么关联一般。
少顷,方才将目光移开,重新注视到身侧一直牵着他一角不放的婉儿身上。
张凡望了一眼,心中一动,指着外面的那些灰烬问道:“婉儿,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是李叔叔,这是……”
婉儿闻言用手指点着它们说道:“他们都是婉儿的邻居,都是很好很好的。”
“半年前,忽然有一天他们都变了。”
说到“变了”两个字的时候,婉儿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他们一个个都变得怪怪的,不会说话,不会动,然后开始砸东西、打架,吃好多的东西。”
“他们还吃人,好多叔叔阿姨都被吃掉了。”
“后来还想吃婉儿,还好婉儿跑得快,躲到了这里。”
说到后来,婉儿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低沉,仿佛回到了那个恐怖的时候,紧紧攥着张凡衣角的小手猛地一滑,竟脱了出来,上面已然尽是汗水。
“好了,不用说了。”
张凡开口打断道,一是心中不忍,二是也没有什么好关注的,与他想象的差不多,不过是忽然一天,积聚在这些村民体内的奇异气息到达了极限,集中爆发了出来而已。
“问题是,婉儿怎么会没事,还……”
张凡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她额上紫兰,心中生疑,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婉儿,你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特殊的东西?”
婉儿歪了歪小脑袋,想了想,忽然伸手从领口处拽出了一样东西,在张凡的面前晃了晃,道:“哥哥,是它吗?”
“就是它!”
张凡目光一凝,不用入手,就已确定。
那是一块样式古朴的玉佩,厚重沉凝,色呈金黄却不炫目,而是一种很纯粹的色泽,恍若厚土一般。
这些只能说明玉佩的不凡,却不是张凡认定的根本原本。
真正让他确认这个玉佩就是婉儿无恙的关键,乃是因为上面浮动着的一层晕红光彩,温暖、醇厚,甫一出现,空气中隐隐的丝丝燥热便被吸附入内,转化为一种纯粹的温暖发散开来,又将阴沉驱逐。
“婉儿,这个玉佩是哪里来的?”
张凡将玉佩取到手上,沉甸甸的,一股暖意瞬间传递,整个身子陡然轻松了起来,自来到这个叔通洞府之后,隐隐压在心头的阴霾好似也被驱散了一般。
这样的东西,绝非一个药人后裔的小女孩能有的,而且观其功用,似乎是一件针对姓极强的东西,它的来历明显有些蹊跷。
“这是爹爹给我的。”
“他还让婉儿永远也不要摘下来,说戴着它就像是爹爹永远在身边一样。”
婉儿看着张凡手中的玉佩,脸上露出了怀念、感伤的神色,似是回忆起了父亲的音容。
张凡沉默了一下,随即将玉佩重新挂回了她的脖颈上,道:“听你父亲的话,永远也不要把它摘下来。”
“嗯!”婉儿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应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