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便真的开始下令封城,围堵章年卿。把章年卿关人的院子一把火烧了,章年卿本意又不是让她们牺牲,火势刚一起便把人放走了。只可惜李指挥使的好宅子。
不过没关系,章年卿的目的已经达到。王国舅和郑乾都来了扬州。接下来就看储谦那边了,四皇子二皇子如今各拿一事威胁着开泰帝,皇上正愁没有借口处置他们。
郑乾和王国舅秘密出京,都是奔’扬州瘦马‘而来。现在派人去京城看望’生病‘的王国舅、宣武大将军,必然会是一场好戏。
谭宗贤既然要说帮忙,京城里的事便都交给他了。两人里应外合,才好合作。
章年卿要借储谦之口,把郑乾和王国舅接着’扬州瘦马‘盈利的一事捅给皇上。为官不许为商,何况还是此等下九流行当。官员姨娘的事不能说,这是大忌。章年卿相信郑乾和王国舅宁愿把这一起毁了,谁也得不到,都不会告诉皇上。他有这个自信。
京城有谭宗贤帮忙,天子震怒,文武百官还能不收敛?
家里的’瘦马‘小妾该送到别院的,该发卖的……章年卿相信,只要他让内院和旗下人断三年联系。以后内院想死灰复燃,再把这些人召集起来就难了。
但这件事尺度要把握好,既要让百官舍弃家里姨娘小妾,又不能任人作践。可怜女子后半生每个好下场……如果太过凄惨,内院要重新利用起他们就更容易了。
章年卿想了一个办法,既然’扬州瘦马‘多是良家女子拐卖去的,那就允她们重归良家。不能归家的,便另行婚嫁。大魏地界,南云一带,男多女少,许多男儿终身难得一妻,时常为争夺’生子权‘而殴斗。一妻多夫实为常事。
章年卿盘算着,如果能让这些从良的女子去南云自行婚嫁,换个环境,生活自在。南云每年春秋的大型殴斗的血腥场面也能得到要效制止。这是善举,皇上应该不会加以反对。
如果张恪也愿意帮忙就更好了,不管他是谁的人,张恪现在是刑部尚书。由他提出来对拐卖贫家幼女的人贩加重刑,以此震慑民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虽然还是不能完全禁止妓营行业的发展,但,尽力而为吧。
世间的事哪能尽善尽美呢。
章年卿自我安慰道。
*
章年卿说的恣情畅意,一副皆大欢喜根本没发生什么事的样子。却只字不提自己袖子上的血渍,也不告诉冯俏郑乾封城后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冯俏勉强一笑,假装信了他的话,笑道:“说了这么久累了吧。我去看看娘刚把甜汤放哪了。”孔丹依就没进屋,屋里当然什么都没有。冯俏假意拍脑袋,“呀,娘端走了。我去厨房给你盛一碗吧。”
章年卿道:“不用……”了字还没说出口,冯俏已经跑出去了。
他摇头笑笑,单手揉着太阳穴,疲倦的躺在床上假寐。
冯俏先去正厅,得知王国舅已经走了。忙问:“跟着三爷回来的那个陈先生呢?”
“哦,在客房。”
冯俏朝客房走去,陈伏在屋里正在整理床铺。“三少奶奶,你怎么来了。”陈伏惊讶道,忙擦擦凳子,“请坐。”
冯俏开门见山道:“我来是想问先生,三爷袖子上的血是怎么回事,谁受伤了?”
陈伏沉默不答。
冯俏垂首,抚着并不明显的肚子,啜泣道:“陈大人,对令侄女的事我感到很抱歉。我很愿意三爷去救小姑娘,可他如今也是孩子的父亲。救人的办法有很多,你能劝劝他,不要让他亲身赴险吗。”
“现在不是我想章大人帮忙,而是章大人一意孤行。”陈伏出人意料道:“三少奶奶有所不知,此前,王国舅曾许诺把丹姿送回来过。”
“什么!”冯俏眼前发黑,扶着桌子,站都站不稳。
冯俏笑容满面的端着碗甜汤进来,章年卿露着结实胸膛,倒在拔步床上假寐。冯俏打盆清水,轻轻给他擦拭着脸颊。章年卿被凉醒了,睁眼一看,是冯俏明艳漂亮的脸。
“三爷醒了?”冯俏笑着拉章年卿起来,喂他喝汤:“一路舟车劳顿,吃点东西再睡。不然身子揉不了。”
章年卿眼里微微发酸,有妻如此,也不枉他为她费劲心力。他摸着冯俏头发,从发顶摸到发梢,十分温柔。冯俏侧头感受着他手心里的温度,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冯俏小腹还很平坦,章年卿却神奇的感到弧度,幻觉般的,他轻柔的抚摸上去,内心充满奇异的感觉。“父亲。”他喃喃的念道。
“既然你知道你是做父亲的人,为什么还有冒这样的险。”冯俏几乎哭声。她抓着他的手重重按在她的肚子上,章年卿躲之不及,要甩不开她得手。吓的胳膊僵硬都不敢用力,“俏俏别弄疼你了。”
冯俏惨然一笑,脸上虚弱又泛白,“肚子痛算什么,我的心更痛。”冯俏真的不明白,她已经竭力试图去了解他了,可她越来越看不透章年卿的心思。“天德哥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
她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冒冒失失。三年前,你在汀安冒冒失失惹上四皇子,害的你手筋都险些断了。三年后你又在扬州惹上王国舅,天德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竟然以为乌蓬帮的挑他手腕和四皇子有关。
章年卿有些哭笑不得,试图解释:“三年前是我冲动孟浪了。脑子一热就绑架太妃的事我再也不会做了……”
“是啊,你现在改脑子一热去扬州大闹天宫了。”
“冯俏!”章年卿有些严厉,他重重道:“不要再翻来覆去的提汀安的事了。那件事是我做错了,我已经竭尽所能的善后了。现在说这些没意义。”冯俏一窒,半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章年卿见她一副吓坏的模样,也有些心软,软下声道:“俏俏,这回你信我。我真的不是头脑一热,冲动做事,我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乖,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好养胎 ,照顾好自己。等我把手里这些事忙完了,我一定好好陪陪你,一步不离。”
冯俏眼泪扑簌落了一地,“天德哥。陈伏什么都给我说了。你不是为了救他侄女才冒险的对不对。”她单手捂着嘴,大口大口喘气,泪水四溢,“陈伏说,说在扬州的时候王国舅把陈丹姿还给你,作为要求让你不要再插手扬州瘦马的事。你拒绝了是不是。”
良久良久,章年卿的才答了一句’是‘。
“为什么!”冯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拉着章年卿袖子,苦苦哀求:“天德哥不冒险了好不好,不贪玩了好不好。我们又孩子了,我们要做父母了。”她捂着脸,大声哭泣,“你不能总是这么冲动,行事不计后果。”
章年卿无奈叹气,只能伸手替她擦掉眼泪。他感到很挫败,好像无论他在外面怎么叱咤风云,在冯俏眼里永远是个愣头青毛小子,她还把他当晖圣堂那个少年无知的小哥哥。
冯俏泪痕犹在,她喃喃道:“你怎么不长记性呢。连寿哥那么笨的人都知道不要再同一个地方摔两次,你为什么总是记不住。”
这句话成功激怒了章年卿,什么柔情蜜意顿时烟消云散,他掀起袖子,露出缔结着肉疤的右手腕,指着它,怒道:“还记得你的寿哥呢。你知道这个疤怎么来的吗?呵,万先生是你寿哥他爹刘宗光的人,你心心念念的寿哥他爹派人挑断了我的手筋。”
冯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脑袋艰难转着,却找不出一丝疑点。
作者有话要说: 勉强算小肥章吧。手好酸,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