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过得很快,因为我每天都处心积虑地在寻找着什么,希望了解一些秘密。三年过去了,整整三年,我就那么半人半鬼地活着,没有觉得这种活法是对还是错,我只知道我现在是在为美云而活,而我具体做了些什么,却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直到有一天,大概是1941年的夏天,我在朝鲜老头和洞外站岗哨兵聊天时听到一些话,这些话让我突然想起:我还是个中国人。
那是个很瘦小的鬼子兵对老头提起的:“老家伙,今晚会有两名中国军队的大人物要带回来,到时候你可得站你开水房的窗边好好看看。那是真正的大英雄啊!我们大日本皇军的将领们都很尊敬他们,费了很大劲儿才弄回来的。”
老头自然是好事地开始打听,那瘦小的鬼子兵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说,而他身旁的一个胖子笑了笑:“你说给这老家伙也没事的,反正他也走漏不了什么风声。”
那瘦小的鬼子兵才放下犹豫的神色,说道:“今晚带进来的,一个是支那人东北抗联的李建宇将军,另一个是中华民国的陆军中将古至忠将军。”
我脑子顿时“嗡”的一下蒙了……
第五章 邵德:队伍里的鬼子
我假装轻松地看着面前的死老头,而我的一只手却按在地上,如果死老头的回答钻进了我设计的局里,那相信第一时间扑向他的也就是我。
而死老头却挠着后脑勺,喃喃地说道:“这个我倒要想想,别急。”
周围的几个兄弟也都没说话,齐刷刷地望着死老头,似乎感觉到我问的话肯定会得出什么结果。我却警觉起来:如果死老头不是日本人的奸细,那这会儿身边确实存在的那个敌人,应该也是非常紧张的,于是我又假装无意地往身边其他人的脸上瞟过去。
这一干人等都紧锁着眉头,没有让我捕捉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表情,而振振反而还担忧地望着死老头。和他的担忧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他身边的吴球,似乎还有一种幸灾乐祸的神色。
死老头想了几分钟,扭过头来对我说:“我好像记得那家伙当时是在抽着鸦片烟!穿得很随便,应该是套睡衣吧?对,就是一套睡衣,而且是绸子的。”
我暗地里舒了一口气。尽管我体内的意识多出一个雷子来,但似乎这两个意识能够合为一体,只是各自的经历与回忆是分开的。所以我作为雷子的那一半,尽管也对死老头有过怀疑,但归根结底还是有点儿喜欢这老头子的,毕竟这死老头始终把我当成自己人对待。
听完死老头的回答,哥几个都看着我。我微微一笑,说:“那些狗汉奸还都吸鸦片,就算老鬼不弄死他们,他们早晚也得死在那玩意儿上面。”
大伙看我开起玩笑,便也都放松下来。我冲着四哥、郑大兵、小五点了点头,他们会意,没有再去扯着死老头的话茬儿。
可在这时,死老头的一句自言自语般的絮叨,却又引起了我的怀疑,死老头低着头说:“那么一个大人物,整个沈阳城里谁不知道啊?”
确实,牛清水在沈阳城里可是个人物,据说当年跟张大帅都称兄道弟。大帅死了后,因为他在沈阳黑道还有点儿分量,所以日本人开始刻意拉拢他。早在沈阳还没沦陷时,他就已经成了整个沈阳城百姓背后唾骂的亲日派。这样的一个人物,一直在沈阳土生土长的海波哥为什么会不知道?尤其是海波哥当时还是沈阳警察,每天就跟这些人打交道,不可能像他自己所说的完全没听说过啊!
想到这里,我连忙望向海波哥。他正好也在看我,我俩目光交汇,海波哥说道:“听老鬼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号人物。外号叫鬼见愁!只是那孙子后来跟日本鬼子混饭,还做了沈阳城警察队队长的事,我还真不知道。”
我点点头,心里的疑团却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完全解开,虽然海波哥很多年前就被送到战俘营,但似乎也不应该那么迅速地否认听说过牛清水这个人。除非他也很怀疑死老头的身份,并且在第一时间内想要把死老头定罪。可是假如我没记错的话,他并不知道咱队伍里会有奸细啊!
想到这些,我再次扭头对着小五和四哥、郑大兵三个人,故意用日语说:“你们都会日语吗?”
小五自然点头,四哥和郑大兵也都点了点头。四哥还低声说了句:“大概能听懂吧!”
我“嗯”了声,避开其他几人好奇的眼神,继续用日语对他们三人说道:“那些上峰给的文件我都藏在坦克内的座椅下面,一定要保证不能让除了我们以外的任何人看到。”
四哥和郑大兵没有反应过来,满脸疑惑。郑大兵张嘴刚要说话,小五却打断了他,也用日语冲他俩补了一句:“放心吧!其他人都听不懂日语,不会有人去偷看的。”说完后还冲四哥和郑大兵使了个眼色。
四哥他们俩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点头,神色也都装得很严肃,扭过头对着其他几个人岔开话题,聊起其他事来。
杨建却不吃这一套,他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本就受不了这些。“你们几个孙子,还怀疑别人会不会是鬼子的奸细,我看你们几个就都不是什么好鸟,日本话说得这么溜儿!奶奶的,老子跟着小鬼子做了那么多年狗腿子,也都听不懂这些屁话!”
小五笑了。“你听不懂屁话也好,起码少闻了很多屁!小鬼子骂你几句,你还以为表扬你,也少了很多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