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2 / 2)

储君之妾 天行有道 2858 字 13天前

待出了殿门,李昭仪便向傅瑶皱眉道,“自从有了身孕,董美人的气质也不比从前了,从前多么做小伏低,如今倒跟怀了个金元宝似的。适才我去了半日,她像个菩萨在床头坐着,好像只有她才算得尊贵之人,真是好生气闷。”

李昭仪虽性情随和,但宫中规矩为大,董美人见了她却不行礼,也难怪她生气。

傅瑶微微一笑,“董美人身怀龙裔,脾气自然骄傲些,昭仪娘娘您心胸豁达,不跟她计较就是了。”

李昭仪是个快人快语的,一向言语胜过行动,虽然生气,发两句牢骚就没事了。傅瑶顺着她的意思说了两句,她那点不快也就荡然无存了。

两人正要下阶,忽闻身后传来嘈杂之声,继而就看到侍女们行色匆匆,有一个甚至在门槛上绊了一跤。

李昭仪逮着一个宫女问道:“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

那宫女虽急切,还是施了一礼回道:“董美人喝了那碗补汤就嚷嚷着腹痛,奴婢们正要去请太医过来。”

李昭仪同傅瑶面面相觑,对这突然的变故同样惊讶。

第127章 谗言

董美人的孩子没能保住。

太医们忙忙碌碌折腾了半宿, 结果还是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出来, 而据那围观的好事者道,光血水就接了半盆子, 更别说断断续续的呻吟是多么凄惨了。

傅瑶没有亲自去瞧, 她实在是害怕。初来深宫之时, 她的确怀着许多恶劣的假想,但随着时日一天天过去, 她反而觉得这宫廷不及预想中那般可怕,蠢钝如郭氏女,刚愎如赵皇后,都不曾对她平静的生活有半分影响, 元祯更是一心一意地护着她。或许正是他的保护一点一点麻痹了傅瑶的意志,如今她骤然听闻这样的惨象, 已经没有勇气去面对。

事出必有因,董美人的小产非关意外, 乃是人为。皇帝雷厉风行, 下令严查,很快就有宫人受不住刑,供出幕后主使——原来负责煎药的宫人中,有一个便是从前侍奉过高贵妃的婢女, 正是她得了高贵妃的授意, 暗中将一味附子掺入药罐中, 意图除去董美人腹中的胎儿。

安王已经与储位无望,高贵妃却还是这样孜孜不倦, 足可见其人丧心病狂。皇帝勃然大怒,命将高氏打入冷宫,五日后赐死。安王拼死入宫说情,也被皇帝踹了一记窝心脚,当时便晕厥了,被人抬回安王府,据闻至今未醒。

一时间,整个皇宫都笼罩着愁云惨雾之气。

傅瑶不得不承认,尽管她对董美人的遭遇深表同情,但心中还是有几分窃喜的。高贵妃这种近乎自爆的举动,除掉了可能出世的四皇子,也间接毁灭了她自己,如此元祯的太子之位就更加稳固了,傅瑶其实该感谢她才是。

出于一种莫名的歉疚,傅瑶带着几样补品去看望了病榻上的董美人。董美人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情绪低沉且暴躁,不愿意见任何人,连傅瑶送的补品也扔了出去。如此,傅瑶就是想劝慰她也没法子。

她怏怏地回来,就见秋竹在她跟前欲言又止。

傅瑶最见不得别人态度鬼祟,便皱眉道:“有什么事?直说吧。”

秋竹屈膝回道:“冷宫里的高氏托人传话,想见您一面。”

高贵妃都要死了,还见她干嘛?若说是恨她,这回的事是高氏自作自受,赖不到她头上。

但是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奇怪,越是有一点神秘的影子,就越是想探究个清楚。何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她真能从高氏嘴里听到些秘密也不一定。

傅瑶思忖一会,带上秋竹和常远一并去往漪澜殿。常远身手了得,即便高贵妃有什么鬼心思,也会立刻被其制服。

她许久不曾来到这个地方,如今骤然一瞥,才发觉它与记忆中已大不相同。从前的漪澜殿该是何等富丽,如今却尘灰遍布,蛛网密结,若说以前还有一丝人气,现在怕是连鬼都不肯住了。

常远用力推开厚重而紧闭的大门,一股扬尘扑面而来。傅瑶用手绢掩住口鼻,全程皱眉走过去,只觉里头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人声。

大堂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瘦削的身影,傅瑶仔细辨认了片刻,才认出那是曾经的美人高贵妃。她大概多日不曾梳洗过,头发上结了厚厚的油垢,衣衫破烂不堪,连面容也黯淡无光。

但是她的眼睛仍是亮的,看得出精神很足,傅瑶暂且放下心,看来这位娘娘还没有变得疯疯癫癫——发了疯的女子可不好对付。

她上前一步,俯视着那人唤道:“贵妃娘娘。”

皇帝未曾废去高氏名位,傅瑶也不肯落人话柄,但是要她还向高贵妃行礼,那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高贵妃轻轻的一笑,模糊间竟有一点从前的娇媚和动人,“难为太子妃还肯见我,本宫真是荣幸之至。”

傅瑶冷眼看着她,她本来觉得高贵妃还没疯,但是听了这句话,又觉得她的神智还不是那么清楚——都到这个地步还不认命呐。

高贵妃眼珠转了转,“我有几句体己话想同你讲,不知太子妃可否屏退众人?”

傅瑶四下环顾,并未见到什么可以充作凶器的工具,心中略略释虑,遂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出去吧。”

秋竹常远对视了一眼,垂目退出,他们知道分寸,自会在门外候着,一有不测便冲进来,以免高贵妃的奸计得逞。

高贵妃掩上门,轻轻笑道:“太子妃也觉得是我令董美人小产的吗?”

“不是你还有谁?”傅瑶反问她。

赵皇后虽有些拎不清,却还不至于将一个小小的美人放在心上。而在这宫中,既有雄心、又有胆量的,就只有高贵妃一个了,何况她的手一向伸得很长。

高贵妃脸上掠过一丝自嘲,“是啊,反正我已经满身污名了,再多一桩也没什么。”

她忽然一拂裙摆,郑重的在傅瑶跟前跪下,“妾身自知性命难保,可是安王……妾身实在放心不下。”

她忍了忍泪,眼眶中似有晶亮溢出,“妾身知道太子与太子妃都是秉性纯善之人,惟愿在妾身去后,能保全安王性命,留他后嗣有人,妾身九泉之下亦能心安了。”

自称妾身,证明她已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显然高贵妃自知必死无疑,但是元祈是她唯一的骨血,她尽力也想保全这一个儿子。

傅瑶叹了一口气,扶住她的胳膊道:“娘娘先起来。”

“你答应了?”高贵妃眼眸掠过一丝窃喜。

傅瑶摇了摇头,“我不能。”

“为何?”高贵妃语气又气又急。她都已经放下身段尽量讨好,为何傅瑶却连这点请求都不愿答应?

傅瑶直视着她,“娘娘自己也清楚,储位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纵然太子殿下不计前嫌,可是安王的性子你也知道,万一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莫非太子殿下还得反过来护着他不成?”

她郑重的拜了一拜,“请恕我不能依从娘娘之命。”

“太子是太子,你是你,即便太子不肯,你在他耳边劝说几句,劝得他改变心意不成么?”高贵妃不肯放过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