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休息了一晚的陈焕之就得又飞回纽约继续卖笑了,刘鑫源开车送她去机场,路上一直在嘱咐她这段时间吃东西要注意, 说着说着突然停住,叹了口气, 问,“你是不是真的想跳远?”
“有一点。”陈焕之说, “我也没想好,主要是我不了解这个项目,受伤风险、技术难度、我到底适不适合之类的。”
刘鑫源这时候也不像昨天一样坚决反对了, 他只说,“这些问题你可以等回去了到跳远队那边打听一下,但是别问老田,他现在就想着蒙你过去, 嘴里没实话。你跟跳远队的人熟吗?”
不太熟,陈焕之常年在外比赛, 在国内训练的日子并不多, 而跳远女队的成绩并不算很好,她很少能在国外的大赛中碰到跳远女队的姑娘, “最熟的也就是金一鸣了。”
“问他也行, 他看着比他教练还靠谱点。”刘鑫源沉默了一会儿,眼看着已经能看到机场了,才说,“你先干你的事儿, 等回国后可能冯主任想找你谈谈,但是也别有太大压力。只要你自己想好了,不管上面是什么意思,最后肯定还是要以你自己的意愿为主。”
“哦。”陈焕之明白了,怪不得今天刘鑫源没有继续洗脑,估计昨天晚上跟冯主任通电话被“警告”了。看刘鑫源的意思,虽然田管中心想让她练下跳远——他们早就想了,毕竟有可能多个金牌呢——但是也没打算强迫她。也是,人想跳出好成绩不容易,想跳不出好成绩还不简单吗?田径这个东西没有自发的积极性一切都是白扯,不愿意的可以做工作做到愿意,但如果这愿意不真心,那也没有任何意义。
又四天后陈焕之在美国的工作结束,回到国内继续卖笑之旅前,刘鑫源所说的冯主任找她谈谈还没发生,田管中心大boos罗主任先召她觐见了,她只好下飞机回运动员公寓放下行李就直接奔去训练局。
“小陈来啦,”罗主任对着陈焕之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慈眉善目平易近人,随着陈焕之的成绩节节高升,这个特点变得愈发明显,“来来,坐。”
先问了一堆在img训练感觉怎么样、外教水平怎么样、生活还满意吗、有没有什么困难建议之类的问题,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才转入正题,“我听老田说,你这次比赛之余尝试了一下跳远,感觉还可以?”
陈焕之斟酌了一下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稍微跳了几次,听田教练说还算有潜力。”
罗主任笑着摆摆手,安抚她,“可别这么谦虚,老田在我面前可把你吹得天花乱坠,就算他话里一半都是水分,那你跳得也够不错了。”
罗主任跟她转述了一下田有利的话,听得陈焕之不住骇笑,她算是明白刘鑫源嘴里的没一句实话的田有利能到什么地步了,要是罗主任转述地不夸张,那田有利嘴里那个陈焕之应该是跳蚤转世,迟早要脱离地球引力奔月而去的。
拿田有利取笑了一阵,罗主任看气氛轻松了,又说,“小陈啊,我呢,说是主任什么的,其实就是咱们田径队的总后勤,就负责保障你们运动员的生活、医疗,让你们训练得舒舒服服地、不受委屈。像是训练、竞赛,这些事儿是老冯这个总教练、还有各级主管教练负责,虽然咱们冬训的大部队回来才几天,老徐、老刘已经来我这儿跟老田打过好几回嘴仗了。这个你肯定也知道点儿,这些你都不用管,只管安安心心地训练,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行了。就说跳远,咱们中心肯定希望你能够充分发掘自己的潜力,为国家争光,但你要练什么项目归根到底还是你自己说了算,如果你有顾虑,比如训练时间协调啊、旧伤有没有影响之类的,这个咱们中心解决,如果你对跳远彻底没兴趣,那也别担心,我去跟老田说去。”
虽然被罗主任好言好语哄得心动,但陈焕当天也没给出准话,在接下来的一个礼拜中,她的足迹遍布全国各大城市、电视台,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没时间想这些。好不容易忙完了这一波,到了四月新赛季正式开始,国家队重新集结、陈焕之也再次回到了训练局中。
第一件事就是全面的体检和测试,要看她在这一冬天的训练成果怎么样、也要看她在过去半个多月的休假期间有没有保持一贯的饮食习惯等等。
陈焕之和刘鑫源商量着,今年的钻石联赛不行就挑几场时间地点都比较集中连续的参加,比起卫冕钻石联赛拿个百米的大钻石,最重要的还是今年的世锦赛。在世锦赛之前,如果能通过集中系统的训练把200米的成绩再提一提拿个世锦赛200米金牌,那可比钻石联赛的大钻石强多了。
当然,她的参赛计划同时也得田管中心批准才行,就算她还想像去年一样满世界飞着参加比赛、连续几个月不回国,那也得先想办法说服田管中心才行。
在上报参赛计划的时候,冯主任也趁机跟陈焕之提起跳远的事儿,跟罗主任一样的步骤,先说“你确实有这个潜力,不练太可惜了”、再说“当然练不练决定权在你,我们肯定以你的身体和意愿为重”、最后拿着陈焕之刚出炉的体检报告向她保证,她的肌腱长得“就跟你左脚从来没受过伤的那根肌腱一模一样,我们找专家验证过,绝对能够负担正常的短跑和跳远训练”。
那陈焕之还能说什么呢?她只好把每周一三五的技术练习课调给跳远了。
刘鑫源还好,比起侵占练习时间,他更大的顾虑是陈焕之会受伤,既然有体检报告和专家意见为证,他的反对意见也就没那么强烈了,反正短跑永远是陈焕之的主项。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是徐指导,在陈焕之第一次去跳远队报道之前,他天天下午去冯主任办公室里喝茶,但喝到最后也没喝出个结果来。
“陈焕之是顺毛驴,喜欢按照自己性子来,跟让你从小带到大的金一鸣不一样,你要带她得讲究方式方法。”冯主任跟徐指导喝茶喝得不动如山,却给田有利做培训,“多听听她本人的意见,她毕竟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注意训练负荷,哪怕跳远练不好,也不能让她受伤,离世锦赛不到半年了,小陈可伤不起。”
“隔一天练一次……也不是不行,”顺毛这种事儿田有利很有经验,他只是有另外的不满意,“不过这不是简单的需要两倍时间才能学会的问题,这样很不利于她尽快建立神经系统的反射和肌肉记忆,还是每天都练的好。”
“那不可能。”冯主任干脆地拒绝了,“她还有接力任务呢,再给你加课时,你就等着老徐去找你打架吧。”
第一次上跳远技术课前,田有利先给陈焕之介绍了一下跳远队现在的队员和教练们,说是介绍其实大家都认识,只有男队一个今年新从省队选上来高长荣是她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