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前行,马车里闫如译坐在马车里煮茶,不疾不徐,小小的火苗让茶壶里的茶水,热水沸腾,茶叶来回翻滚,慢慢的飘出了茶的清香,虽然煮出来的茶喝着没有什么味道,但是煮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雅致的事情。
就算是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是闫如译手上的动作还是一如往常,没有丝毫的异样,当然许寅也是一样的,他侧躺在茶几的另一边,保持着令自己舒适的样子。但是到底还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往常这时候,他们有可能也是互相不开口,但是那时候,起码氛围是温馨的。而今日这整个马车之中,因为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而透露出一种压抑的感觉。
“你怎么看这件事情?”许寅先开口问闫如译,很久没有得到回答,许寅回头就看见男人还在那摆弄着自己的茶,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见此情景,许寅笑了笑,略带着点讽刺的表情,“闫大人是年纪大,耳朵不好用了?”
闫如译这才抬眼望去,却没有回答许寅的之前问的问题,只是把手里刚刚才煮好的茶放在许寅面前,“把茶用了,今日可以多饮一杯。”
因为许寅的身子不好,茶与他用的汤药之中的一味药效相冲,所以一般对茶忌口,在日常生活中许寅喝茶也只喝煮的茶,就是因为煮茶已经把茶的大部分清香都蒸发了,但是就算是这样还是要适量。
当然了话是这样说,许寅身边的人往往是拗不过他的,就这件事情来讲最严厉的执行者是闫如译,平常时候,许寅要是想在闫如译这里喝一杯茶那个艰难就不用说了,像今日这样主动给递茶,是绝对罕见的。
看到许寅没有伸手接过茶水,闫如译挑挑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这就要把手里的茶杯收回去。
就在一刹那,许寅接过去了,“没说不用。”
闫如译叹了一口气,“对自己的事情上心些才好。”
“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许寅明显不想听闫如译的说教,闫大人看着清心寡欲,但是对于自己的事情,尤其是关于怎么折磨自己的这些事情是乐此不疲,只要一提起来虽然不说长篇大论,但是严肃的表情和微抿着的嘴,许寅是哪一样都不喜欢,所以只能赶快的转移话题,要是让闫如译继续下去,今日恐怕事情都不用说了。不过,经过这件事情,马车里的气氛倒是完全的改变了。
“能怎么看,你想要我夸一夸那个小顾大人?”闫如译回答道。
许寅听到这里,手里算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用了一下力,因为手上力道不均,杯子里的茶不自觉的洒了出来,“你也觉得他这个法子可行啊?”
闫如译低声“嗯”了一声,他本来就知道这边布局让两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他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去解决这件事情,因为本来他们准备的就是死局。说到底还是因为两广天高皇帝远,本身就是土霸主,所以什么都敢做,这几年以来,许家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大,到了现在就是这样的事情也敢做。甚至他们对京城来人都是排斥的,这个从许琦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就可以看出来。
想到顾启珪,闫如译笑了笑,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能想出这样的点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真正破了眼前两广的这个局,就像当然他爹把江南搞得天翻地覆一样,闫如译倒是想看着这两广这边天翻地覆。
“可是成功不是这样简单的,”许寅还是那样吊耳当啷的半躺在哪里。
“是这样的,”闫如译勾唇笑了笑,许琦可都还没露面的。
世上的事情大都是如此,人总是想什么来什么,而且好的不灵坏的灵。这时候就是这样,马车还没有到闫如译的巡抚府,就因为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许寅和闫如译的行程改变了方向。
“主子,都督回城,正在府上等着。”
许寅愣了一下,但是立刻就恢复了,这是早就料到的结果,只能说他们还是低估了京城官员的储备军,造成现在这个结果是不可控的。不过,老家伙的感知还是不一般,事情刚到这时候,就已经知道事情失控了,这城里究竟还有多少他的人?许寅这样想着还是坐起身,对闫如译说道:“我回去了。”
闫如译点了点头,直视着许寅的双眼:“聪明人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少都督是聪明人。”
许寅愣了一下,转身下了马车。
马车继续往前行,闫如译因为许寅留下的那句‘当然,闫大人说的是’,而有点放松,也只是有点就是了。
第207章
天刚刚暗下来,顾十六就到了驿站,这一次倒不是潜进来的,因为这段时间驿站的人来来往往的查的并不是很严格,顾十六跟着顾启珪这边儿的人大摇大摆的就进来了,建立之后就直接去了顾启珪那边,当然也是没有人阻拦的。
“主子,我过来了。”顾十六站在书房门口禀告道。
彼时,顾启珪正在沉思,最近发生了这些事情,现在连一直没出现的许琦都出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只会更复杂。而且现在又发生了牵扯到他的事情,要怎么才能把这个关系利用好?顾启珪这样想着,他脑海之中出现了无数种可能,和无数种事情失败之后的补救措施,但是因为他现在还没能见到人,所以一切还都只是空想就是了。手里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顾启珪面上是沉静如水,但是脑中是在高速运转。
听到顾十六的声音,顾启珪回过神来,换了一个姿势才对外面说道:“进来。”
“京城过来的?”顾十六一进门,顾启珪就看到了他手中的两封信笺,因为信封和印章都是专属的,所以顾启珪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这是刚到燕城这边的,”顾十六把手里的信都交给顾启珪,“这一封是元大夫的加急信笺。”顾十六之所以过来这样早,也有这封信的原因,元大夫可是大夫,一般是不掺和他们这种俗事的,这次来信还这样着急肯定是京城顾家谁的身子有了变故,难道是老爷?当然这都是他们的猜想,就怕其中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顾十六今日才提前出发的。
顾启珪闻言,眉头皱的死死的,顾十六顾忌的,他当然也是担心,爹爹身子一直不好,这几年没有歇下来不说,最近还渐渐有更忙碌的趋势,想到这里,顾启珪赶紧撕开了手里的信笺。
嗯,这封信并不长,里面有用的信息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元大夫在调侃他,但是顾启珪愣是来来回回看了三遍,还是没有回过神来。这封信是在元青在第一次给陆呦把脉之后写的,主要就是想调侃一下顾启珪,当然也有着对自己医术的强大自信,虽然在新的末尾还贱兮兮的补上一句,‘因为月份尚浅,可能存在误诊的可能’,但是在顾启珪看来这几个字和之前的‘你家夫人有了身孕’相比小了不是一星半点。
没想到,他现在也是有妻有儿的人了,想想还是让人觉得振奋,想到陆呦,顾启珪心中就是一阵暖意。算起来的话,这事情发生才过了十多日,要不是因为元大夫用了加急,顾启珪也不可能现在就知道这个消息,想到这里,顾启珪对元大夫就很是感谢。
“主子?”顾十六出声,自家主子明显的是在走神,信上到底是什么内容?
“没什么,”顾启珪这才回过神来,嗯,眼睛里还带着点笑意,明明心里告诉自己还是要矜持一些才好,毕竟这消息还可能存在‘误诊’的可能。但是顾启珪就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温情,这是一种很暖的情感,一点儿也不炽烈,但是现在就是充盈在他的整个心中,一不小心就会盈露于面。
要是主子您不笑的话,这句话还更有说服力些,顾十六在心里说道,看到自己主子今日心情实在是好过了头,仿若忘了正事儿似的,这要是少夫人的信吧,还可以了解,这是元大夫的信,到底是有什么好看的?顾十六表示自己是想象不到的。
又过了些时候,顾十六看到自家主子还在摩挲着信封,觉得等着自家主子主动过来询问,似乎是不大可能了,只能主动开口回道:“主子,属下之前禀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现在范围更广了一些,就是西广那边粮价也是突然上涨,以‘许记’为首的商家最近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都没有行动,应该是为这次的事情让步。”
‘许记’是专门经营五谷粮草的商行,主要流行在两广这边儿,因为价格公道,粮食新鲜而存于市。因为名为‘许记’,所以多多少少有人说是与许家有关系,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印证,但是不可否认的势力非常的雄厚。两广这边大大小小的城池街道均有‘许记’存在,现在‘许记’关门不出,想到是有人在背后施压或者是支使了,这样一来不仅是灾民就是普通百姓也是要受到影响的。
一说到正事,顾启珪脸上的情绪瞬间就收了个干净,把信件仔细压在一本书下,慢慢的开口,“具体都是那些地方,这批粮草可不是小数目,就目前来看,粮价这样昂贵,可不是谁都买得起的,银子都进了谁的口袋?”
“属下们派人去了燕城周边的几座城,情况都不是很好,粮草是一批一批出现的,出现的时候数量都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打着家中余粮的借口出现在粮市之上,您也知道最近四面都是水灾,百姓们心里恐慌,所以现在粮食算是有市无价,珍稀的很。银子流向倒是极其清楚的,……”
“嗯?”顾启珪抬头,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银子都在‘亨通’,是一个名为王五的人存下的,换走了不同面值的银票和契书。”顾十六说着,拿手比了个数目。
“什么时候的事情?”顾启珪问道,其实现在他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亨通’受人信任是好事儿,说明这几年他做的还是挺成功的,但是不知怎么的心里不大得劲。
‘亨通’起于相对开放的江南,虽然与官家的联系密切,但是算起来其实是起于江湖,也因为这样存银只看银子本身,从不追根究底。更是因此深受各方人士的喜爱,隐隐之中也能得到各方的庇护。‘亨通’建立特别是顾启珪接手以来就更是朝着这个方向走,主要是这也算是竞争的一个环节,相比麻烦严格的官家钱庄,‘亨通’很是便利。
这其中当然也是发生过许多事情的,尤其这几年‘亨通’是越来越壮大,大家信任,就有些人想投机取巧,什么银子都想往里放。对这样的事情,顾启珪一直坚持的就是只要官府下令,‘亨通’尽量配合,但是‘亨通’只看纹银的规矩倒是没有大变。
顾启珪并不想出名,‘亨通’也用不着这些,所以眼前这件事情还是尽快解决为好,不然等这件事情抖出来,‘亨通’恐怕就是在皇帝那里也要挂上号了。毕竟在这个普通人家二三两银子就能过上一年的时代,一百万两白银这个数目还是不小的,现在国库空虚,可不是一句空话,恐怕算上整个国库都拿不出这么些银子,而两广最近一段时间就产值这么些,还真是讽刺啊。
“就是这几日的事情,因为一直盯着,所以才在这件事情之上看出了些端倪。”
顾启珪点点头,突然脑中灵光一现,“现在这些粮市还有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