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上下正是需要您的时候,您怎么能到江南来了?”梁又锋看着萧子鸿年纪小,此刻有点倨傲,可到底没有丝毫帝王才有的锐利,开口便说出了这种话。
话才说完,他冷汗就冒了出来,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低声告罪:“下官逾越。”
这会儿,梁又锋说了自己逾越,又反应过来刚才舒浅到底说了点什么。
自己好像要降级了。
然后这个降级还隐隐听起来挺有好处。
还在皇帝面前挂了个名字。
梁又锋心中暗自倒吸一口冷气,差点身子抖了一抖。
要不是旁边还有很多人明里暗里在偷偷观察他这里,恐怕他已经给萧子鸿行起礼来了。
“无碍。这些日子,我作为压寨相公,总归还是要和舒娘再呆几日的。再说,这儿的事情也很重要了。”萧子鸿现在都不想看到户部尚书。
看到户部尚书他就头疼。
想装病。
梁又锋微微颔首,撑起了自己固有的态势:“那我就不打扰两位,先去处理这些金子。舒娘说的话,我心里有数了。”
到底都是人精,不过几句话的瞬间,梁又锋、萧子鸿和舒浅都各自知道了对方的意思,已经做好了下一步的准备。
梁又锋即便是要面临“降级”了,如今也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因为他从对面这两人的口风中能够知道,若是崇明州弄得好,三年或者六年后,他的位置还能再动一动。
地方官至四品,再朝上升一升,那可就不是一个概念了。
要是他不出差错,保不准能入京城。
梁又锋稳了稳刚才吓了一跳的心,离开萧子鸿和舒浅身边,趁着没人注意他,隐蔽擦了擦自己额角的冷汗。
他到底刚才是下意识轻视了萧子鸿。
一个还未及冠却不需监国,未进六部观政还能够一登基就将所有事情极有条理布置下去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位普普通通有点自傲的少年?
就如他从政以来谨小慎微一样,到了一定的位置上,一个个都是摸不透底的。
萧子鸿看了一眼远去的梁又锋,心里头对人有了一个更深的概念。
在这人手中,舒浅的崇明教确实可以得些好处,一个是地方归地方管理,梁又锋看在不少人的面子上,不会轻易对崇明教下手,另一个是海上贸易这块大头……
他也要通过梁又锋来给朝廷写个本,再让刑部另外暂时禁了民间海运。
如今天下百姓种田的人到底还是太少,海上贸易几乎是来钱的大头,这群人要是眼红都和崇明教一样上了海,那自然无人去种田了。
等国库充盈,倭寇平定,他再决定允许海运贸易。
萧子鸿在心中谋算着,已将崇明教今后的发展放在一起一并谋算了。
舒浅“吓”完了梁知州,转头又去摸金子了。
当年天赐盐场恐怕是由于金子太多,所以一个个都没有炼入模子里,每块金子的模样都有着差别,不过是称重起来确保重量不变就好。
一日暴富感受未免也太好。
摸了这块,摸那块。
随后她目送着这堆金子,就此被一箱箱记在了账本上,运往了京城。
啊,真是满心欢喜。
即便是还没彻底到手,光摸一摸也是满心欢喜。
舒浅面上露出了一丝惬心的笑。
……
就在无数金子运往京城的路上,京城里原本对新帝心中暗有不满的人,此刻都已闭上了嘴。
他们原先都想着这新帝着实荒唐,还心中不安着想,接下去这位会不会又惹起别的事来?新帝暂无子嗣,尚且年轻,有权势的皇室人员,如今看着安分守己,难道就不会对那位置有所肖想么?
谁都想得到更大的权力,不过谁也怕再迎来一次血洗皇宫。
众人都深刻记得那一日是下雪了。
将雪和血一块儿处理,可用了不止一日。
群臣就那么被困在了皇宫中,在一旁站了整整一日。
而现在,他们不仅闭上了嘴,还在知道将有大笔金子入库时,集体忽然看这新帝怎么看怎么顺眼了起来。年轻怎么了?有冲劲,还说明将来还可以进步。
忽然离宫了怎么了?新帝离宫是给他们找钱去了!别的皇帝能一下子找出那么多钱么?开国至今就此一位!
还未立子嗣怎么了?后宫暂空虚着怎么了?人年轻有想法致力于天下呢!这才几岁!能在皇位上待很久!
没见着一个个政令下去,举国上下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别说,这新帝长得模样还俊,常年居于北方又喜欢南方,简直是神来一笔。
先皇重文轻武,北方由于边塞较乱,崇武者更多,以至于在科考之后,朝中为官者四中有三来自南方。南北官员不均衡问题早就摆上了台面。
如今新帝这可不是从内到外,都算是一个“公平”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