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就订这么一次婚,沈立轩不想留遗憾,就托他的好哥们韩富原在上海找了个能拍彩色照片的影楼,花了大价钱,给人请到红旗村来拍照。
拍完他和李梅梅的各种合照,李梅梅想着,是不是给爷爷奶奶也拍几张照片。
二老今天打扮的气派,簇新的唐装,头发梳成整整齐齐,李婆子还罕见的露了回富,腕子上戴着一对成色不错的大金镯子。
照相机咔嚓一响,他们坐在太师椅上笑的样子就留住了。
好不容易请来的照相师,那自然要最大程度利用,你和我照一张,我和她照一张,咔嚓咔嚓的,照相机就没停过。
李保国还拎着两把他自己打的圈椅放在院子里,让人家给他拍几张彩色照片,最好是能放大的。
赵卫红问他要干啥,他就道,“弄这个大照片……挂在咱们厂子门口,就是招牌……”
李梅梅乐,得,她爸挺先进,还知道打广告。
整个农具厂买下来,包括厂房和设备,不到一万块钱,价钱其实不便宜,但是少了以后继续找厂址的麻烦。
订婚的事情告一段落,吴桂英和沈国忠半点没敢耽误,坐车回了首都,沈立轩则依依不舍的赶回了大江县继续他的工作,李梅梅首大的工作已经辞掉了,首都的生意也有四妮照看,系统也能远程监控,就干脆留在了家里。
一时家具厂那边,爸妈脱不开身,二是他们家这房子,得拆了重建。
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什么小事,离不开人。
再说被大柱救走的姑娘,也不是穷人家的,说起身世来,竟然还和李家有一点渊源,她妈姓胡,以前在红旗村插过队,她从小就对这个地儿好奇,考上大学以后,父母奖励她去首都玩一次,这丫头胆子大,不声不响的改签了票,跑到人生地不熟的长原县来了。
人家说的,就想看看自己妈以前吃苦受罪的是个什么地方。
她这么一说,大柱就明白是谁了,他们这地儿,来来去去的知青不少,但是姓胡的就那么一个,是当年和爱国哥处过对象的女知青,听说家庭情况还挺好,长辈没同意她和爱国哥的事情,托关系把人弄回城里去了,这事情也不是啥秘密,村里人都知道。
她毕竟年纪小,才不过十六七岁,社会阅历少,一下火车,就被人骗了,骗她的就是以猴子栓子为首的一伙人。
这么个水灵灵白嫩嫩的大姑娘,落在这些人手里,能落着什么好。
大柱媳妇拉着这姑娘的手,一脸疼惜的给她递手帕,“闺女,别哭了,我和你大哥,明天一早就给你偷偷送走,送到县里,给你父母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那叫张毛毛的女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要告……他们……他们强…奸……”
下了火车站的那个晚上,就是她不长的人生中最黑暗的一个晚上,一双双粗糙的手,一张张臭烘烘的嘴,她根本就不敢想下去……
大柱蹲在地上,使劲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嘴上咬着字,“畜生,这个畜生……”
大柱媳妇不知道该咋接话了,站在她的角度,为着这姑娘好,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静悄悄的回家,当这事情没发生过,安安分分的上学,以后找个不嫌弃他的男人,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你要告了官,被糟蹋的事情不就人尽皆知了,到时候,还怎么活人!
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她娘家那边,有个老不死的,糟蹋了守寡的儿媳妇不说,还把他亲孙女给那啥了,村里人嘴上骂着那老汉,说着同情那个可怜那女人和她闺女的话,但是谁不在背地里嘱咐孩子一句,不要和谁谁谁来往,她不干净!
老头没病没灾,平平安安活到八十多岁,寿终正寝,那可怜的母女两个,在村里受尽了欺负和白眼,寡妇把自个儿嫁给一个六十多的泥瓦匠,把闺女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瞎子,从一个受苦的地方转到另一个受苦的地方。
嘴能杀人!
闲人的嘴就是杀人的利器。
大柱媳妇还是不忍心,“妹子,听姐一句劝,把这事忘了,回家好好准备上学,好不好?”
大柱从地上蹦了起来,“畜生,都他妈的畜生,老子拿刀宰了他!”
天气热的很,外头的热浪一波蒸过一波,他冲出去,被这热浪一击,反倒清醒了些。
蹲下去,又揪头发,眼泪珠子一颗一颗往地下砸,就这么放过那个畜生?他这良心这辈子是不是都过不去了?
大柱和大柱媳妇的第一个闺女,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亭亭玉立,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因为李梅梅订亲,大柱媳妇想让女儿吃顿好的,就让大柱跑了趟学校,把闺女接回家来吃席。
这女子早慧,父亲的焦虑,家里突然之间多的人,时不时听到的亲叔叔的名字,都让她明白,屋里那个女孩遭受了一场苦难,这个苦难是她的亲叔叔带去的。
这是种什么苦难,她暂时还不明白,却好像又有些明白。她的父母永远不希望她明白。
大柱抬头,看见了抱着西瓜站在院子里的闺女,哭的更凶了。
再说李梅梅家,李梅梅把一个西瓜从井里取出来,这里头湃过的瓜,凉丝丝的,她利落切好,端了一盘放到桌上。
村里能人自己种的瓜,瓤子不够沙,不够红,但是奇怪的是,味儿却甜。
她给爷爷奶奶各拿了一块,李婆子穿着件大褂子,一手不住扇凉,嘴里抱怨着,“今天这天气,要热死人了。”
李老头往外头的天上看了看,“要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见。。。
第117章 生人
黑云翻墨未遮山, 乌云黑压压的一片,遮住了太阳和天空,空气中的湿气渐渐重了起来, 直到密集的雨珠打在房檐上。
这是六月间最大的一场雨, 赵卫红和李保国去了镇里张罗家具厂的事情,家里只剩他们三个人。
订婚宴一结束,这里的热闹也结束了, 屋里清净下来。
李梅梅单手撑在下巴上,看着窗外密布的雨帘, 心里默默念叨,大江县是否也下了这般大雨。
李老头微微蹙起眉头, “这雨可不敢下的太久, 咱家还预备盖房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