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稀罕。”
屋外两人对视,看来是跟他家有关,想让帮忙推荐上大学。当爸的怒了:“你这个兔崽子,怎么那么死心眼,真是个傻子,你要是不帮,别指望出院我们接你回家好好照顾,你一个人自生自灭去吧。”这是要挟上了。
当妈的犹豫开口:“他爸……”
男的瞪她:“闭嘴!”看不懂眼色的蠢货,净拖后腿。
床上的人笑了:“真面目这么快就露出来了,还以为能再装两天呢。不是要断绝关系吗?要找街道开证明还是去公安局?等我出院立即去办。”
“你……”
地上人膝行两步,来到床前,哐哐磕了两个头:“哥,我求你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你行行好,帮帮我吧。”说完还要继续磕。
床上人制止:“两个就行了,我还没死呢,磕那么多咒我呢。”
一个低声下气自尊全无,一个毫不动容冷漠开讽,本来心就偏得没边的林海洋,一时血气上涌,摸着手边一东西就往刚受了大伤的二儿子身上砸,那是何笑跟医院要的玻璃瓶子,晚上装上开水给大智放被窝里,现在瓶子里水虽然倒了出去,但是瓶子本身的重量在那,飞向大智的瓶子被挂吊针的杆子挡了一下,偏了方向砸向床头,随着一声清脆的瓶子碎裂声,吴玉花的尖叫,何远方的呵止同时响起。
推门而进的李红梅大声责问林海洋:“你算哪门子亲爹,你儿子要是被你砸出个好歹,信不信我立马把你送派出所。”
再看床上的大智,被碎裂的玻璃碴割破了眼角,差一点就伤了眼睛,有血从他的指缝间往外淌,李红梅心疼上了,她这种风风火火的性格,最是看不得弱者被欺负,心里的同情心泛滥得都把先前大智要当她女婿的排斥压倒了。
林海洋傻眼了,以前揍那傻小子就是家常便饭,他打人打习惯了,今天怎么就不忍忍,好不容易靠那小子挣来的关系,眼看就要完蛋。林海洋反应不慢,来到儿子跟前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悔恨道:“大智啊,爸刚才一时冲动,不是有意要砸你的,你能不能原谅爸一回,我发誓再也没有下一次。”
渣男特点之一就是认错痛快,回头就把自己认的错当屁放了。大智床上都是玻璃碴子,李红梅跟吴玉花在帮着收拾。他现在气死了,主要是气自己,妈的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亏,前世那个爸都没敢往他身上扔东西。恨不得身上的伤立即就好了,好下地收拾那父子俩一顿。
总算知道原身为什么舍弃这个身份了,这成天受委屈干活的是他,好处都得给其他人,不同意就非打即骂,这是亲儿子吗?
要不说林海洋就会摆弄一张嘴,连何远方都知道去医务室要来棉签跟药水给大智处理伤口,林海洋只想着怎么在何家人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当人眼睛是摆设?何远方第一面见他就对他那翻作态看在眼里,印象十分不好,今天更是跌到谷底,心里也同情起大智,摊上这样的家人,小林的日子能想象出来,这过两天出院,谁来伺候他?他妈?算了,收拾床铺还不忘替他男人说好话,让大智别往心里去,是非不分就会和稀泥。
“怎么回事?”屋里几人都没发现何笑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人站在门口,皱眉看着屋里乱糟糟的样子,再看大智眼角连纱布都粘上了。大智看到何笑跟个病娇遇到主心骨似的,满眼委屈,何笑瞪了他一眼,就知道跟她装,原先的精神头哪去了,身体不行用脑子啊,还能让人给欺负了。
李红梅走到姑娘身边,悄悄把看到的跟听到的跟何笑说了遍。何笑看林家三人的眼神变冷,忍了你们几天,没想到你们自己先憋不住了,还欺负上病人了。
看到收拾好的碎玻璃碴子,何笑捡了个最大块的,抓起不知什么时候起身站在墙脚林大伟的手,玻璃碴子直接扎向他的手背,见了血才放手,林大伟捂着手,惊得都忘了喊疼。
其他几人除了大智都惊呆了,何家父母心里更是惊得不行,他家姑娘这回是不是受的刺激有些大,性格又变了,这股狠劲,以前哪在她身上见过?
何笑警告林海洋:“记住,你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害,我会十倍奉还给你心爱的好儿子。刚刚只是提醒,如果有下次,就不是单单流点血这么简单。”
林海洋先前觉得何笑只是个话少清冷的小姑娘,没想到话少的人果然都哑巴狠,被她冷冷地盯着,心头有些发麻。
“你们可以走了,林大智以后每年给你们二百块钱,其他一切跟你们无关,回去想想,同意就过来签字,不同意,一分钱都没有。”
吴玉花先急了,先开口:“你算老几,凭什么做我儿子的主?”
不用何笑开口,大智先说:“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她就是能做我的主。”
林海洋倒是没说话,心里在急速计算利益得失,这儿子自从十月份出事之后明显跟家里离了心,心都不在一起,以后能得他什么好?还不如实实在在的钱实惠,二百块钱啊,他一年也就三百多块钱的收入,这白得这么多钱,结婚、盖房子都不用自己往外掏钱,反正儿子多,就没想着以后指望他。
他动了心,但他那点花花肠子还想再趁机捞点好处。“二百不行,再加五十。另外……”他往何远方那看了一眼,停了话头。
“钱就那么多,爱要不要。”大智回道。这二百五冷心冷肺,不想想他儿子一年一共挣多少钱,全给他,自己吃什么喝什么。
何笑不耐烦:“有话快说。”
林海洋一脸算计开口说:“我儿子救你不能白救,今天正好你爸也在,还是那个事,我家小儿子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你家得给我们弄来。”
还不死心?何家两口子都被他的不要脸给打败了,不要的儿子身上最后一点价值也不能放,还要再榨一榨。
何笑指着门:“你可以滚了。”
林海洋掐了吴玉花一下想让她撒泼,那小动作大智很熟悉,开口对便宜妈说:“二百块钱是看在你对我还有那么些真心的份上单独给你的,如果你还听你男人的话,指哪打哪,我们之间的那点母子情分也别指望还能剩下多少。”
大智看向林海洋:“多少是多?别逼我用别的招。”这儿子一旦认真起来,就是能让人知道他说到做到。不是威胁胜似威胁,林家人终于离开了。
屋里只剩何家父母俩,大智态度比刚刚还认真:“今天让你们见笑了,家庭不能选择,但自己的人生可以选择。以我现在的条件,你们不放心将女儿托付给我,我理解。我想请你们给我个机会,我视她为我的生命,不会让她受一点点伤害,会尽我最大的力量呵护她爱护她。”
大智的土味情话让何家父母很受触动,再加上今天见识了他的家人种种作态对他产生了些许同情,没有彻底点头答应,但也算初步认可了他。
曙光就在眼前,大智还需努力。
第24章 转变
现在不像后世,医院的床位抢手的厉害,做个大手术也只让你住一星期。大智在医院住了10天,他虽然没伤到心脏,但是肺叶还是有部分损伤,好在没伤到肺门结构,手术后只要不出现感染就没有大问题。
何笑把家里的票用光,还被知道消息的哥姐又支援了一些,父母也从单位借了一些票,买起东西来才没那么捉襟见肘。入冬后,副食品店每天有口外的牛羊肉少量供应,她天天4点天还没亮就爬起来,裹上厚棉袄在副食品店外排队,等着抢第一刀肉。
大智不让她去,她当没听见,反正他行动不便,拦不住她。
天天牛大骨汤、羊肉汤滋补,大智终于涨了些肉,脸上有了光泽,连何家人都跟着改善了生活,牛肉面、羊肉饺子没少跟着吃,好在年底单位能发额外的补助,要不全家人下个月只能啃白菜帮子,这个年头好日子从来没法一天都过了。
林家林海洋见钱眼开,第二天早早就过来回复同意签字。何笑跟大智前一天晚上写了份东西,明确以后林大智只负责履行每年二百块钱的赡养义务,其实二百块钱现在也不是小数目,但既然承接了原身的身份,情感没法延续但义务还要承担,两人对自己的赚钱能力有信心,没把钱看得太重。也没做绝,协议中写明,赡养费随职工工资涨幅适度提升。林家的事暂时算是撇清关系,虽然两人都清楚,他们不会就此消声,肯定还会找机会蹦跶,但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
徐熠抽空过来看大智,带来老刘的最新消息,老刘这个人真不简单,当时现场大智危急,事后林何两人心里都有一点疑问,老刘虽然抢车逃跑,但留有足够的时间让厂里关闭几个出口,就算他有车也闯不出去,为什么最后人还那么顺利地闯过了封锁。
徐熠给两人解惑:“老刘事先在东门做了手脚,大门转轴被他技巧性地破坏了,平时开关门看不出来,受外力强烈撞击立时就断了,所以才那么容易出了厂。”
何笑跟大智对视,一明一暗,抓人的还在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到处摸瞎的时候,人家暗地里已经做了周密计划为逃跑做准备。想来还有几分后怕,幸亏这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对厂区下手,要真动手不知会搞成多大规模的破坏呢。
徐熠接着说:“他一直往东去,上面的布防速度,还是没有快过他的逃跑速度,进到冀省之后弃车进到山区,就此失去踪迹。但老天没放过他,他事先安排走掉的老婆跟女儿不放心他又回来了,被安全部门的人找到后,透露了他的藏身据点。据抓他回来的人说,要是单凭人力搜山估计这辈子都找不着这人,那地点隐蔽得就算经验丰富的山里人都发现不了。
老刘为了妻女跟上面谈了条件,他可以认罪跟交代早年的一些部署,但是妻女必须转到外地生活不能因为他的身份受到影响,上面最终同意。事情跟我们猜测的差不多,郑全他爸跟老刘是同一批受训的,十多年前那场大行动,是老刘临阵犹豫,让郑全他父亲被抓,郑全受他母亲的临终嘱托要替父亲报仇,可能手里线索有限,在厂里待了5年才找到人,出事那晚手里拿了两样东西来找老刘,一封信跟肩章,信被老刘事后烧了,肩章一时没找到,他就疏忽了,结果在这块出了事。所以,这次能顺利破案,还是多亏了你们两个。
今天过来不光是看你,安全部门不便出面,我来跑个腿。”说完徐熠从兜里掏出了两个信封,“因为部门的特殊性还有从你们的安全角度考虑,事情还需要保密,对你们的表彰只能私下进行,上面特批一人奖励你们二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