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蠢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
他唇角笑意更深:“真是诚实的回答了我的问题,诚实的女孩,想要什么奖励?”
言伤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只要活着,就很好了。”
这句话也是言伤心中实话,听起来却分外心酸。负清寒微微挑了挑眉,像是意外她的回答,手指从她的头顶移开,随后退了一步,“蠢到连奖励都不想要了,果然蠢入膏肓,无药可救。”说着转过身,“跟我来。”
言伤跟过去,负清寒带着她穿过重重幽深径道,途中还转身朝她的嘴里喂入一颗药丸。言伤张嘴含了药丸,视线可及处是浓重的黑色烟雾,一看便知道含有剧毒。负清寒喂给她的大约是解毒药丸,从里面一直走到门口,言伤毫无不适反应。
走出古阁,能嗅到门口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这四周白骨累累,堆积着数不清的刀剑衣物。言伤知道,这七十年负清寒过得并不安稳,他身上的怨气能使人不老不死,意图抓住他取他怨气的人肯定是少不了的。
是以看到那些白骨,她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只是跟着负清寒的脚步,小心绕过脚下的尸骨,避免自己踩到。
负清寒走得极慢,似黑夜里的一抹幽魂,尽管如此,因为他步履比女子大太多,言伤依旧跟得气喘吁吁。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喘息不被他听到,然而下一秒她抬起头来,却发现负清寒已经停下了脚步,正不紧不慢的向她走回来。他握住她的手指,一瞬间寒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不要害怕,勇敢的女孩。”
他的话语里满是戏谑,言伤却仍旧觉得遍体生寒,他再次迈步,仍旧是不紧不慢的步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手被他握在手里,这一次言伤竟然能毫不费力的跟上了。
两个人穿过古阁外的黑暗树林,走到集市时,正是夜市开张华灯初上的时候。他带着她闲庭信步般走在房顶,对于脚下一步也未看,言伤却是忍不住循着喧嚣声一路望过去,正看到摊位有捏泥人的。白发老翁心灵手巧,捏出的泥人个个神态鲜明,似有了生命般一个个站在木板上,言伤一看便怔住了,脚下步伐也不由自主放慢了一些。
负清寒跟着她放慢步伐,见她呆怔的望着那些泥人,他微微一笑,眼里闪出十分感兴趣的光芒,仔细打量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想要?”
“……不是。”言伤摇摇头,克制的将目光收回来看着他,“只是想起了小时候,和小姐偷溜出去,小姐让人捏了两个泥人,一个像我,一个像她。她说她将我当做亲姐妹,让我称呼她为弱溪姐姐。”
“这样说来,你其实算是个娇贵的大小姐?”
她努力忽略掉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兴趣和诡异:“……小姐待我很好,但我并不想要一个像我的泥人。”再次忍不住望向泥人摊位,白发老翁正在捏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她的眼睛一下子都亮了起来,“我只是想要一只那样的兔子而已,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想把一只兔子放在床头,就像养了一只动物,每天都能看见可爱的兔子……”顿了顿,“但我的房间是和其他丫鬟共用的,她在房间里插满鲜花,我便不敢去买这样的泥兔子,看起来太过幼稚,会被她嫌弃……”
“所以我才说你蠢。”
“……”
言伤转过头怔怔的看着负清寒,他背着双手,深黑色衣袖当风鼓了起来。他启唇,唇畔是带着蛊惑的深沉笑意。
“只是自己快活就好了,其他人?”他顿了一顿,像是吐出一句轻而易举的话,“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言伤还在呆怔的看着他,他已经伸出苍白的手指,向着那老翁的方向便伸了过去,言伤以为他要对老翁不利,忙伸手抓住他的袖子。
负清寒停住动作,挑眉目光诡异的看着她,似乎是极其意外她的大胆,言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匆匆放开他的袖子收回手。
“这个老人什么也没做,求你,不要伤害他……”
明明该是义正言辞的,说出的话却软绵绵毫无力道。
负清寒略带嘲讽的瞥她一眼,向着那边再次伸出了手。
集市上一阵大风刮过,刮得摊贩们不自觉眯起了眼睛,捏泥人的老翁也不例外,待到他张开眼,发现自己面前捏好的兔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玉佩,一看便知道价值连城。
“那块玉佩……”言伤怔怔看着从集市上重新飞上屋顶的负清寒,他轻嗤一声:“不过是块年代久远些的石头罢了。”说罢袖子一挥,一块湿冷的东西落在了言伤的手里。
“愚蠢的女孩,给你的奖励。”
言伤有些发怔的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东西。
那是方才还被老翁握在手里的兔子,泥土都来不及干,咧着三瓣嘴,对着她笑得十分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言伤:总觉得这次拯救的就是一个变态……
负清寒:……
【芈兮妹纸,时酱妹纸,浅黛未凉妹纸,樹夏妹纸,还有炸了作者两次的小戏子,我已经发现你们了,统统出来接受变态的调.教吧!=l=】
ps:推荐一个暖萌小短篇,秦十二的《敲晕夫君拖进洞》,虽然节奏略快不过看起来感觉暖暖哒。
☆、第87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六)
她愣了许久,才不安的直视他的眼睛。
“谢谢你。”
负清寒勾唇一笑,笑声里满含着嘲讽和不屑:“因为愚蠢,所以感谢也廉价,不过是一块有了形状的烂泥。”
但言伤仍旧十分认真的重复了一次:“真的,谢谢你。”
他低眸看着她宝贝的握着那块湿泥的手,随后眸光一闪,毫不掩饰自己话语里的兴趣:“那么,知恩图报的女孩,你要怎么谢我?”
“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她说得认真,他嘴角嘲讽笑意却更深了几分。冰凉手指替她把被风刮乱的发丝别回耳后,动作温柔得像是在雕刻一件艺术品,房顶风大,整理好的头发重新散落下来披散在颊边。
“只要我想,很多人都会听我的话。”
说罢微微眯了眯眼,伸手掬起了一束轻柔乌黑的头发捏在指尖,手指轻轻捻动,像是在感受头发细腻的质感。言伤两只手捧着泥兔,张大眼睛看着他慢慢俯下.身,微微勾起唇角,薄凉苍白的嘴唇吻在那束头发上。
夜风很冷,言伤嗅到负清寒身上枯枝败叶的味道,明明毫无生气,却无端叫人迷恋起来。
心中过于震惊让她张大着眼睛,丝毫没有办法动作,即使面前男子已经抬起了头,手指仍旧保持着掬着那束发的动作,饶有兴趣的低眉看着她慢慢红起来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