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到湾头村,就有人在村口探望,看见马车的身影,激动地上前叫道:“是谢黎吗?”
谢黎掀开帘子,冲着外面的人一笑。
对方立刻高兴地跳起来,转身冲着村子奔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谢黎回来了,秀才公回来了,快出来看啊。”
谢黎略有些无奈,和絮儿对视一眼,露出个默契的无奈笑容来。
等到马车进到村子里,谢王氏和钱嫂子已经相携站在家门口等着他们,看见谢黎下马车,热泪盈眶:“黎哥儿,娘真的没想到,竟然还有看见你中秀才的那天。”
谢黎一笑,牵着絮儿的手上前:“娘,进屋说。”
谢王氏愣住,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眼里闪过一丝纠结,笑着点点头:“好,进院子。”
村里其他的人也跟着进院子,恭贺道喜声不绝于耳,后面断断续续还有人送来鸡蛋、棉布、青菜等物,用来贺喜谢黎有了正式的功名,成了村子里独一无二的秀才公。
谢黎一一道谢,礼物收下来了,和大家又寒暄半天,送大家出去。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谢王氏坐在厅堂的上座,看着谢黎,有看着絮儿,露出迟疑的表情:“去的时候说等你们回来就成亲……”
不等她说完,谢黎打断道:“没错,娘,你明日找曾叔婆帮忙,我想尽早迎娶絮儿进门。”
迟则生变,如今他不过是中了一个秀才,谢王氏已经开始动摇,若是明年他中了举人,谢王氏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既然如此,还不如将事情彻底定下来,免得又发生其他的事情。
谢黎的话落地,絮儿和钱嫂子的目光都落在了谢王氏身上。谢王氏脸色微微僵了僵,很快平静心神,点头道:“好,娘明天便去找,絮儿这两年来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咱们谢家不能辜负了她。”
谢黎勾唇:“娘想通了就好。”
谢王氏的些微动摇,在谢黎的话里坚定下来,第二天,就去找了村长夫人,走了三书六礼的步骤,交换婚书,将两人成亲的日子定下来。
日子定在明年三月,而在成亲之前,也就是明年的二月二,是絮儿的及笄之日。
谢黎曾经答应絮儿,待她及笄之日,送她一身月华裙,如今也到了开始准备的日子。
月华裙的制衣工艺并不复杂,难就难在布料难得,十二幅各色褶皱裙幅具要用十二色月华锦,而月华锦的纺织难度之高,即便是专精月华锦的织娘,也要小心翼翼,数年才能得一匹。而且由于月华锦的纺织工艺难得,制造出品大多是重色,也就是固定的红、白二色,少见其他颜色,想要凑齐十二种同色而不重复的月华锦,非要几十年潜心准备不可。
如此巨大人力物力,导致月华锦非达官贵人不能享受。月华裙更是只有皇亲国戚才有可能制成,十分的珍贵罕见。
对了,谢黎忽然想起,前世的宁安公主及笄之年,似乎就曾得过一件十幅褶皱裙幅制成的十色月华裙,一直珍惜着不肯多穿,只有在重大的国宴上才会穿出来,力压群芳,惊艳众人。
十色月华裙已经难得,更何况谢黎如今要为絮儿准备的,是十二色月华裙呢?可以说,以皇朝目前的财力物力,工艺发展程度,根本做不出来。
也就是谢黎是个bug,随身携带系统,只要用积分兑换就行了。
他从絮儿那里要到了她的尺寸,找系统兑换了足够的月华锦,拜托钱嫂子缝制。
钱嫂子一开始还不知道月华锦的珍贵,答应之后,随手展开手里布料,整个人都蒙了:“少爷,这是什么布料?”
月华锦用珍贵染料和银丝金线纺织而成,日光和月光照耀下,会有极其细密的流光折射,轻轻转动便美不胜收。加上谢黎选的都是蓝色系,从淡蓝、浅蓝、天蓝、钴蓝、深蓝……一重重叠加,若是制成月华裙,不知道该有多动人。
就算钱嫂子孤陋寡闻,不知道月华锦,看见这个样子,也不敢再随手乱来了,小心翼翼地捧着放在桌子上,手指甚至不敢放上去,生怕将布料弄出褶皱。
“一定很贵重。”
谢黎笑了笑,没有解释,只说从广阳府得来,给絮儿用来做及笄的衣裙。
钱嫂子叹息道:“既然要给絮儿制裙子,你便该买红色的,做成嫁衣还不好看?及笄礼自家吃顿饭就好了,何必大肆铺张。”
“嫁衣我另外有准备,钱嫂子放心。”
月华裙是两年前答应下来的,谢黎猜测絮儿早忘了这件事,瞒着她来,正好作为一个惊喜。可是,嫁衣她一定不会忘了,既如此,嫁衣反倒简单些,可以直接带她去镇上购买布料。
近些日子,春田镇上总是下雨,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晴朗的日子,谢黎便带着絮儿去镇上采买红布,用来缝制嫁衣。
还是那一家成衣坊,谢黎心情好,进了里面后,叫伙计摆出店里最好的红布让絮儿挑拣。
絮儿这次也不小气了,毕竟是她一辈子一次的事情,落落大方地上前查看,又不时地询问伙计,斟酌再三,才定下半匹红缎布。
“客人,给您包好了,您拿好,一共四两银子。”
絮儿肉疼了一下,表情皱成一团,紧紧地抱着手里的红布,十分为难地看着谢黎。
谢黎摸了摸她脑袋,宠溺一笑:“后面去,少爷付钱。”
絮儿顿时露出高兴神色,看着谢黎去柜台上结账。
等谢黎走了,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店铺中央,絮儿皱了皱眉,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总有如芒刺背的感觉。
抬头看二楼,对上一个有几分熟悉的面孔。
对方被絮儿发现,仓皇地躲开,不见了身影。絮儿这时候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心里突了一下,立刻想起这个人是谁。
——当年喜欢少爷却另嫁他人的赵家小娘子。
于是,等到谢黎回来,絮儿紧紧抱着谢黎的手臂,充满了占有欲和正房夫人的气场。
谢黎绰手不及:“怎么了?”
絮儿只摇头,不肯说,生怕谢黎想起当年的赵小娘子。
好在谢黎也不逼问,勾了勾唇角,用一种无奈的目光低头看着她,带着她从门口出去。
等他们走后,二楼又探出一个身影,看着谢黎和絮儿的背影,眼里写满了惆怅。
第一次见到谢黎,她就知道,这是一个会有大出息的少年,家里人和她看法一样,放纵她去纠缠谢黎。后来谢家没了,家里人的看法变了,逼着她嫁进白家。
物是人非,谢黎成了院考案首的消息传遍了春田镇,她不禁想,如果当年,她可以再坚持一番,该多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