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了。一向以严厉训徒著称的同照居然称病,没有来授课。观相领着大家练了一会儿以前学的拳法,就草草收场了。因为昨天已经定下,要在午后到山间的一处空地上比武,而且人选都确定了,所以大家都按捺不住心头的兴奋,都巴不得早点来到午后,好观赏一场龙争虎斗。
不过,观相却对师兄弟们说道:“咱们这么多人要是都到后山那里去,不免就会喧哗吵嚷,那会惊动监寺的长老的。因此,咱们只能去几个人,除了我们三个上场比武的之外,最多再去五六个人,其余的都要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念经。”
众弟子们听了,都不免沮丧,但是观相身为众人的师兄,又得师父的宠信,所以颇有权威。他挑选了几个和自己特别要好的弟子一同去,其余的弟子只能留在寺里了。
苏立雪自然不在被观相挑选之列。不过苏立雪暗想:“我要是真想看,你们哪里能发现我?”所以也不在意。
到了午后,观相领着几个弟子悄悄离开小院,出寺而去,其余的弟子都被迫留在寺里念经。苏立雪作为俗家弟子,不必跟着念经,所以他信步踱出了院子,打算在寺里转一圈,随即悄悄下山去看观相他们比武。
他在寺里挑拣小路走着,直奔一个角门而去,想从那里出寺。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观清,你要到哪里去?”
苏立雪回头一看,正是那同光和尚,只好站住,合十施礼,叫了一声:“同光师叔。”
只见同光眉头紧锁,走了过来,四下里看了看,小声说道:“观清,你的师兄弟们要和我的弟子比武,你知道不知道?”
“我,我知道啊……”
“唉,真是胡闹啊!”同光轻轻地一顿脚:“这是违反寺规的,会惹大麻烦的。”
苏立雪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在想:“既然怕违反寺规,那你就阻止你的弟子去比武那不就完了吗?却来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同光似乎看出来了苏立雪在想什么,他捻着胸前佛珠说道:“观清啊,你来寺里没有多久,很多事情你还不了解。你那个师父同照很是嫉妒我,他是处处与我为难啊。他的武功嘛,或许比我要稍胜一筹,但是在佛法的造诣方面却远不及我。我少林寺毕竟是佛门圣地,寺内的僧众都以参禅悟法为根本,武学只是末节。因此,前辈的师叔师祖们有很多都对我青眼有加,看不上同照,结果你的同照师父就和我结下了冤仇。我是处处避让他的,不过他的弟子们在他教唆下,也来时常与我的弟子为难。我门下的弟子早就忿忿不平,要找观相他们出口恶气,是我极力劝阻,这才没有酿成事端。可是没想到啊,昨天,观相等人遇到了我的几个弟子,他主动出恶言挑衅,言辞十分不堪。我门下弟子忍无可忍,所以便与他约斗,我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啊。观清,你有所不知,我这个人一向待人平和,即便是对自己的弟子,也从来没有过呵斥詈骂这样的事,不管是什么事,我都是客客气气地和他们商量着来。因此,唉,到了关键的时候,这些弟子我就压服不住了,现在,他们非要去和观相决斗,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来阻止他们啊。”
听了同光的话,苏立雪不禁心中好感倍增,这个人对自己的弟子都这么客气,真是个好人,自己要是一直在他的门下那就好了。不过,现在这位好好先生师叔遇到麻烦了,这可该怎么办呢?苏立雪不由得开口问道:“师叔,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同光说:“所以,我来求你帮忙啊。”
“我?我怎么帮你?”
“唉,现在我说话是没人听了,同照更不会出面阻止他的弟子,只有请前辈长老出来压服了。不过,这件事是违反寺规的,如果随便请个前辈长老来,那势必闹得全寺上下人人皆知,寺里是要严厉处罚的。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可是我那些弟子们,不禁要受戒杖,而且还很有可能被逐出山门,我实在是不忍啊!因此,这位前辈长老不能随便找,必须找一个宅心仁厚、处处与人为善的长老才行,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为众弟子们保守秘密,不把事情传播出去。”
“师叔,你说的对,确实要找一个这样的长老才行,只是不知寺里哪位长老才值得信赖。”
“有一位体净长老,他为人最为和善。我要叫他师伯,你则要叫他师伯祖了。观清,我求你代我去找他。”
苏立雪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师叔,你为什么要我去找他?我……我也不认识他呀?”
“唉,观清啊,你不知道。自从我进寺出家以来,体净师伯一直对我关爱有加,帮了我很多忙。可是,可是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来,我真是有些没脸见他呀!况且,我得赶紧下山去,尽力劝阻那些弟子们,有些来不及呀。因此,只好请你代劳一趟了。”
苏立雪听了点点头:“好,师叔,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你跑一趟。”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同光却一把拉住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你把我写的这封信交给体净师伯,他认识我的笔迹。”
苏立雪一看这封信,外皮是厚厚的桑皮纸,粘封得严严实实,接过来捏一捏,只觉里面的信瓤还很厚,估计有好几张信纸。他暗想:“事情如此急迫,同光师叔怎么有功夫写这么长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