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2 / 2)

他有冲动想在她耳边叫一百遍“小疯子”、“小傻瓜”、“小心肝”,再说一百遍“我想你,我想你,想你快要想疯了”,然而,他张了张口,却只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婧儿……”

声音自喉咙发出,异常沙哑难听。

他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不,不是,他等这个时刻等了好久。他茫茫然毫无着落的心总算得以确认,他的妻心里有他……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的嘴角都快要笑僵了。

这么粘着也不是办法,倒是百里婧先反应过来,从他怀里挣出来道:“墨问,嗯,有话咱们回去再说。”

她的脸色也有点可疑的嫣红。

然后,百里婧才注意到与墨问一同前来的还有镇北将军杜皓宇的亲信李继,随后将墨问和李继等人带到薄延的面前,介绍道:“这位是西秦的丞相薄延大人。”

“薄相,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驸马。”百里婧扶着墨问的胳膊对薄延笑道,“不过驸马不会说话,身子也不大好,自然是不能与薄相的风姿相比。”

本是很自谦的一段介绍,薄延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望着对面那个身姿单薄面色苍白的病弱男人,眼神中似乎掺杂了那么点隐隐约约的笑意,薄延忙垂首道:“荣昌公主过谦了,驸马爷……”

薄延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不少恭维的句子——

“驸马爷才是真绝色。”

不行,明显他主子现在相貌平庸之极,听起来绝对是嘲讽。

“驸马爷与您才是天作之合。”

不对,这在他主子听来好像他要抢了他的心肝宝贝似的。

“驸马爷受刺激过重,眼神呆滞,面容僵硬,公主是否该为他传军医诊治?”

不成!这分明是在挑起两国战事啊!

薄延最后,只得笑道:“荣昌公主过谦了,驸马爷亲自来接公主回去,可见伉俪情深恩爱有加,令薄延羡慕不已。”

抬头时看到他家主子望着荣昌公主的眼眸一柔,薄延这才算松了口气,他这婉转的恭维,说到男人的心坎上去了。

“已至贵国疆土,荣昌公主保重,薄延不再远送了。”

寒暄了一番,薄延笑着道别,礼貌地望着墨问的眼睛道:“驸马爷多多保重。祝您的身子早日康复,与公主琴瑟和鸣。”

墨问的黑眸含笑,唇边含笑,颔首,从薄延的脸上移到他的妻眼中。

薄延憋得有点内伤,转身告辞,跨马西去的那一刻咳了好几声,这戏他演不了,每每面容几乎扭曲,也不知陪在主子身边的那些暗卫怎么忍住的?

薄延走后,李继道:“婧公主,赫将军平安么?”

百里婧的笑容敛去,望着不远处轿帘放下的马车道:“受了很严重的伤,必须要回盛京休养,短时间内应该无法再上战场了。”

李继与杜皓宇一样面色冷硬,颔首道:“赫将军保住了性命便是万幸,如今对突厥的战局已经扭转,赫将军可安心地去回京休养。婧公主,天色不早了,回城再说吧。”又对墨问道:“婧驸马,您请。”

墨问听着他们的对话,插不了一句嘴,心下本来就不怎么痛快了,这会儿他的妻仍旧上了司徒赫的马车,而不是与他共乘,他方才经过撩拨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当然更不能直接对他的妻说,人家表哥伤得那么重,又是青梅竹马同生共死的情分,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能把这表舅子高高地供起来,要不然他一准失宠。

但是啊,一想到他的妻刚才那句软绵绵的“我想你”和那个柔软甜蜜的吻,他决定不再与司徒赫计较,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婧驸马、婧公主的夫君枕边人,什么表哥、大师兄的,通通都是外人罢了!

“赫,你醒了?”百里婧刚上马车,司徒赫便转头朝她看了过来,听到她的问,他轻轻一笑,朝她伸出一只手去。

百里婧握住他的手,坐在他的身边。

马车缓缓地往前行驶,司徒赫用干哑的嗓子问道:“婧小白,你爱上那个病秧子了?”

“我……”百里婧咬唇,想了想,蹙起眉头道:“我也不知道。看到他站在那,心里突然特别高兴,好像劫后余生归来,越发地想要珍惜眼前人了似的,怕一个不小心把他也丢了。”

“眼前人……”司徒赫默默地念,声音不曾挤出喉咙,只在心底一遍遍回荡。望着他的傻姑娘认真思索的神色,唇边染了涩涩苦笑——他自以为做了那么久的眼前人,云开雾散后,她却还是牵起了别的男人的手。

他的傻姑娘,对他太诚实了,他一问,她就如实地答。他可以背着她从小时候走到她亭亭玉立待字闺中,她可以冒着凶险为他身陷敌营浑身浴血一念生死,使得天下人都知晓他们的感情深至坚不可摧,然而,天下人却不知道,司徒赫一往无前地跋涉了这些年,竟连婧小白退而求其次的眼前人也做不成……

他爱她,她也爱他,但他永远……在她的爱情之外。

☆、第199章

天黑时分一行人入了边城潼关,李继妥当地将百里婧等人安排好住处,又让人将饭菜送来。

刚刚遭受战火侵袭,城内食物并不丰盛,百里婧吃着粗糙的烙饼,吞咽的速度极快,墨问在一旁瞧见心疼死了,以为她在大秦军中遭受了冷落,他对薄延说不必对她太过殷勤,但也不至于让她饿成这样,他可怜的心肝宝贝,不知吃了多少苦……

百里婧一抬头见墨问在看着她,她咽下喉咙里的东西,问道:“你怎么会来大西北?”

墨问没说话,倒是李继代他答道:“婧驸马奉旨亲至大西北督办粮草事务,此次在抗击突厥的战事中,婧驸马可谓居功至伟!”

“哦?”百里婧的眼睛又从李继的脸上滑到墨问身上,墨问浅浅地笑,眼眸沉静,略带点不好意思。

“多亏婧驸马献计,司徒大将军和杜将军分兵几路包抄突厥,使得突厥蛮子成了瓮中之鳖,再加上北郡府藩军之力和西秦的参战,终于让突厥蛮子再无还手之力,只能仓惶北逃。”李继娓娓道来:“不仅是末将,杜将军和军中将士也对婧驸马佩服不已。”

李继越说,百里婧看着墨问的眼睛越不对,墨问有点汗毛倒竖的感觉,眼眸却一如既往地与她温柔相对。

“是么?李将军太过谬赞了,驸马这身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受不得夸赞。”百里婧淡笑,伸手过去握住桌上墨问的手,捏了捏,轻声问道:“冷不冷?夜里凉,你的衣衫太单薄了。药呢?来这里之后就断了么?”

听见这关切,墨问没立刻在她的手心写字回应,而是抬眼望向李继等人,李继当然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当下起身道:“哦,末将想起来还得去城中巡逻,不打扰婧公主与驸马用膳了。末将告退!”

说着,带着亲卫兵都出去了,顺手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顿时只剩他们夫妻二人。墨问的胆子大了起来,抽回被百里婧握住的手,直接将她搂进了怀里,他在她手心写:“你不在,一直都很冷,手怎么都捂不热,药也喝不下,担心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小疯子,你太不让人省心了。”

百里婧确实感觉到他手的冰凉,连指尖都是凉的,划过她的手心便留下了一道道印记似的。她自然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心下愧疚,往他怀里靠了靠道:“对不起,墨问,我太冲动了,现在想想其实挺后怕的,当时什么都没想,只知道要去,一定要去……”